李元昊缓缓将手抽出,也不去揩拭,一挑帐帘,走入了冰天雪地之中,手上的血水还未曾流尽,便在他手上凝成了薄薄的一层冰壳。
他走进了另一座营帐。
帐内竖着一根钢柱,上面用粗铁链捆绑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只见那老者胸前满是鞭记刀痕,手脚股肱更夹杂着箭锥刺出的血洞。却不是刘平是谁?刘平见李元昊进来,便破口大骂:“贼狗,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在这绑着你爷爷作甚?我是宋将,想让我投降,没门!你爷爷这么长的脖颈,就在这里放着,你砍啊!砍啊!”骂到激愤之处,两三人合围的实心铁柱竟被他挣得晃动了起来。
谁知李元昊竟充耳不闻,一步一步走近刘平,缓缓伸出右手,按在了刘平胸前的刀伤上。
“我再问你一遍,那孩子去哪了。”李元昊声音冷漠,手指却放在刘平的伤口两侧,缓缓撑开。
刘平满头大汗,却还是向着李元昊轻蔑地笑了笑,“孩子,前线哪来的孩子?你癔症了吧?”
李元昊也是笑了笑,手指用力,又是一撑。
刘平胸前的刀伤乃是昨夜阻拦李元昊时为其斧钺所伤,若非有战甲抵挡,当时便已撒手人寰,可即便如此,伤口依旧深可见骨。李元昊此番一撑,刘平登时疼昏了过去,头颅缓缓垂下。
李元昊点了点头,自己折磨这老将整整一天一夜,他从未叫喊过一声,只要清醒便是在大骂自己。虽说惜此悍将,但自己所求之人较之重要了不知凡几。当下将手指探入刘平的伤口内,上下缓缓滑动。
刘平又疼醒了过来,已略有疲态,但仍继续痛斥着李元昊。从清晨咒骂到子夜,水米未进,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
又审问了几遍,刘平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地面,李元昊见刘平不肯开口,再问也是没用,只得将希望寄托于在前线搜寻的心腹。
几日之后,派出去的心腹也空手而归,李元昊仰天长啸,传令全军回援兴庆府。
党项的兵将们带着物资满载而归,无一人不喜笑颜开。唯李元昊一人长吁短叹,略感惋惜。
刘平和刘宜孙被党项军掳回兴州,坚决不降党项,父子二人皆被杀害,湮没于大漠之中,此乃后话。
至此,宋夏之争,自李士彬丢失金明寨开始,到西夏回护兴庆府结束,也算是告一段落。
而属于李均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