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胥每年都来看她,而其余的江湖十七公子,只是前来“修补”的神使。他们也是出身江湖然后供奉于奉神殿的人。
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原以为已经心死的冯婉最终的结果必然就是在不坪村中“郁郁而终”做个了解。
谁能想到呢,十年之后,穆胥忽然决定迎娶冯婉,并且婚礼要在不坪村中举行,甚至这一个提议还通过了穆庄主和夫人的同意,于是便开始了那一场被木云乔和云朵朵偶遇的热闹。
这个消息如一阵风,传遍整个江湖,简直是打破了所谓的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规律。而等到这股风传到九落山的时候,奉神殿的长老只是和沐之秋说:“你该去了断你的尘缘了。”
那时候,沐之秋还以为是另外的意思。
“我以为是我表哥成家立业了,他成家立业,穆家有了正统继承人,我就可以安心在九落山修行再无牵挂我以为是这个。”
沐之秋苦笑。
是啊,谁能想到呢,沐之秋的尘缘,竟然是那个差点当了他嫂子的冯婉。
他同时不解:“我哥哥就爱到这程度?他明明知道,冯婉只会在不坪村活着,难道他要为了冯婉丢弃一切留在不坪村?人真的会做到这种程度?”
怎么不能?
当年更年轻一些的上官米就可以不回头的丢弃来之不易的一切,做到那个程度。只是为了目的不同,但是舍弃的果决之心却是一样的。
诸途同归罢了。
于是众人沉默,这种小范围的沉默并没有在这样大片的喧哗中引出多少的注意力,相反,它如一颗投入巨浪的石子那样被飞快的淹没了。
巨大的喜气和热闹以及顺利完成的婚宴让冯婉在某一个时间中几乎忘记了他们几个人的存在。
她打着精神被小山搀扶着,脚步有些飘浮的慢慢回了房中。上官米还在外头送客,满面笑容的应付着或大舌头的宾客,他们都会去悦来客栈安睡,倒头就睡,醒来后,只会觉得做了一场脑子混沌的梦。
然后出门,启程,离开不坪村,继续踏足奔往江湖的四面八方。
喜气是新人的,日子也是新人的,就连放过得鞭炮落下一地的红纸,也是要归给新人收拾的。
冯婉踩着厚厚的红色碎纸,缓缓的走着,那鞭炮放的很多,很是热闹的响了很久,所以在地面上头堆积了厚厚一层的纸头,踩上去就像是脚感很好的地毯,也像是不平的路面。
小山满面笑容的扶着冯婉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润润喉:“姑娘今日喝了许多酒,看着眼睛都红了。”
冯婉听了,情不自禁的捧了捧脸颊,看向眼前铜镜,果然照出她满面的春光。
她轻声道:“你去看看姑爷,别叫他又被拉着死灌。”
小山忙笑:“我这就去看,我看姑爷也舍不得醉的很的,不然得多累着新娘子?”
小山揶揄一句,她是个小姑娘,说累就是累,但是落到了冯婉耳朵里却品出了另一层意思,她脸颊又较刚刚又是红了一圈。
小山出去之后,洞房恢复了安静,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安静,山雨欲来,风要满楼才行。
有红色的纸头打着卷到了冯婉的脚下,起初是一张,接着是两个,三个,然后很快就在冯婉的裙边堆叠成了一个小堆。
风卷地而起,吹得冯婉的大红色衣裙猎猎飞舞。她缓缓起身,漆黑的眼眸盯着洞房的房门,眼中再无一丝的酒意。
风越来越大,本就是半掩的房门被砰的一下撞开,这样大的动静,却并没有引来更多的关注,由此门口出现的高大剪影得以继续安静的站在那里。
这个身影对于冯婉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眼熟了,十年来,多少个清晨,她打开窗户对镜梳妆的时候,就盼望着通往桃花坡的那条路上能够出现这抹身影。那是她的救赎,是她的期盼,是她尚且未被完全抛弃的证明。
而如今她却不再希望这身影的到来。
“穆胥,我已经放你走了,你为何还要再回来?你真不该回来的。”
冯婉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