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楼内人声鼎沸,都在喊二公子。
锦衣华服,影影绰绰,兰麝余香缈缈,醴泉玉浆开瓮香满回廊。
金盘瑜斝,紫檀雕花卉储茶盒,一摞摞随意堆在走廊两侧。
银烛蜡泪成溪,舞钿歌箔。
林汝洵气得一边摇头一边笑一边骂,“天下人冤税供这些猪男猪女!”他扒拉开前面的人,“国都要亡了,我看这些人就欠被抄家。等我上去我让他们全上街要饭。”
张蘅潇笑而不语。
墙边排着一溜开着盖的朱漆八宝纹木箱,里边尽是酒坛。再往前走,厅堂里开宴尊罍,玉食八珍。
繁红逶迤,华光烁烁。一沓沓的纸钱会子在太和楼里跟冥币似的任人踩踏,林汝洵眼尖瞧见张面值大的会子捡起来揣进兜里。
温颐斐在前面走,两边拥得全是人,走两步就是一声齐呼,“二公子!”
张蘅潇兴致盎然,“嘿,咱二公子这人气,哎,见了皇上,司徒诺敏都不受宠。”
林汝洵按捺张蘅潇一眼,“你少学他们管官家叫皇上。”
温颐斐在前边被前呼后拥,杨子发探出身,凑在温颐斐身边,“哎!二公子!今夜太和楼所有酒水我替你包了!”
杨子发是太后杨青梧的侄孙。
林汝洵被太和楼里声声二公子闹得十分不悦,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寻温颐斐。
也不知道把谁拉开,见温颐斐回身,戏谑道,“哟,林承旨,好久不见啊,喝一个?”
林汝洵想骂人,脑海里没有骂人话语存储,只有温凛那句仅对他使用的你去死吧。
初见温颐斐的人都觉得是书生,然其马术箭术枪法极佳,兴诗作赋在晚辈里独树一帜,与其稍有接触才知他骄纵至极。
温颐看林汝洵不反应,“看你这受气样,谁又欺负你了?”
林汝洵推了他一把,“还笑,还不去救你哥你爹。”
温颐斐一哂,“你急什么?蒙古人一来他俩肯定出来,一个丞相一个督军都在牢里头算怎么回事。”
林汝洵心想他跟温凛真是亲兄妹。
温颐斐看张蘅潇在后边吩咐完事情也不过来,“哎张老板!”
张蘅潇回头,“我拿两壶酒。”
温颐斐,“张老板,你可得回来啊。”
张蘅潇有些惊讶,目光扫了扫林汝洵,问温颐斐,“他在这儿了,你们不谈事啊?”
温颐斐骂道,“娘的,我请的是你,又不是他!”
林汝洵眉梢一挑叹口气,张蘅潇拿眼神问林汝洵,他说你别拿了。
屋里曹玹珩已启开酒坛,林汝洵又是五雷轰顶,曹璇珩朝他一乐,他也笑了,“就你还监察御史,你不能进酒肆你不知道吗。”
曹玹珩说,“嗨,官家天天对着那几个老头也腻了,就爱我这种有朝气的年轻人呢。”
张蘅潇回屋时碰见黄绍节,“哟!黄少!”
黄绍节笑容局促,从张蘅潇,曹璇珩,温颐斐扫到林汝洵,他有点害怕温颐斐,最后朝着曹玹珩一揖礼,“曹儿,我先撤了哈。”又对林汝洵揖礼,“哎,九公子。”
罢然,黄绍节拘谨笑着揉揉后脑勺,踌躇悄悄挪开身子,撤进人群。
曹璇珩也不意外,黄绍节不是跟他们从太学枢密院两淮一直一起的。
温颐斐知道黄绍节是黄熙载族里人,黄熙载现时为林淮得意门生,黄绍节称林汝洵一句九公子,是两浙人内的叫法。
温颐斐歪头故作不知,“这人怎么还对你打招呼啊?”
林汝洵看着温颐斐冷恻道,“黄熙载建康府知府,你能不认识黄熙载?”
商人的儿子金默斋领着一大伙人在门外各个朝温颐斐曹玹珩捧满笑脸。
温颐斐问,“石应宪呢?”
金默斋说,“外边呢。”
温颐斐淡淡来一句,“带进来。”
吏部尚书石连晦的儿子石应宪随即被推搡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