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回头：“怎么？我今天又有什么东西没交？”

“我、我要督促你学习！”

“大中午的，你没吃错药吧？”

南栀子硬着头皮说：“我、我是班长！班主任说了要我督促你！”

“随你吧。”

南栀子站在程燃背后，看着电梯从“一”逐渐往上递增，程燃长得很高，滚动的数字刚好与他的耳垂齐平。他穿了一件高领毛衣，把头缩在领子里看起来很暖和。

程燃突然回过头看南栀子，南栀子的目光急忙躲避。

“每次我一回头你怎么都在偷看我？”

南栀子低头小声嘀咕：“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再嘴硬？”程燃转身靠近了一步南栀子。那一刻，距离和逼仄的空间营造出恰到好处的暧昧。程燃的身上有洗衣液夹杂着烟草的味道，南栀子感受到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仿佛落日般又和煦有悲伤的气味。

她后退一步，就靠在了电梯的角落了，狭小的空间让她紧张地窒息，索性眉头紧锁挤上眼睛，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下一秒就像坐过山车被甩出去的感觉。

程燃轻轻俯下身，低着头越来越靠近南栀子的脸颊，轻声耳语：“你不该和我走这么近的，我都告诉你了我不是个好人。”

“叮。”电梯铃声响了。

程燃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头继续侧向南栀子的耳边：“到了。”

南栀子的心跳这时才减速，她猛然睁开眼，看到程燃含着嘴角一抹戏谑的笑容。

程燃最要人命的有两点，一是高冷的时候，二是撩人的时候。南栀子感觉自己的脸可耻的红了起来，懊恼地低头跟在程燃身后。

出电梯门，程燃往左手边一指：“你知道那一家是谁吗？”

南栀子摇摇头。

“原来唯西住在那。”

“你们原来是邻居？”南栀子惊叹道。

“嗯，小时候我们互相串门一起玩，后来玩着玩着就熟了。但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搬走了。”

“什么事？”

程燃瞳孔中瞬间黯淡了片刻：“没什么。”

南栀子回头看了一眼楼层牌，二十三层，隐约记得顾南风说程燃的准后妈也是从二十三层的高楼上跳下去的。程燃说的“那件事”，难道和那个女人的死有关？难道那个女人是从程燃家跳楼自杀的？

南栀子的脚踝猛然抽搐了一下，感觉四周灌着凉飕飕的风，她快步跟紧了程燃。

程燃刚一打开门，从房间里面钻出来了一个白发老妪，看见南栀子突然目露凶光，拽着她的胳膊：“姜狐狸！不准和天明在一起！”说完就上手要拽南栀子的头发。

程燃把南栀子挡在身后：“搞错了搞错了，她是阿青啊，不是姜宛芸！”

“阿青……阿青不走……”说着说着，白发老妪的干瘪眼眶突然红了。

南栀子小声问：“阿青是谁？”

“是我妈，”程燃解释道：“我姥姥有阿尔茨海默，就是老年痴呆。我爷爷和我妈走后，就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我爸把她放养老院了，我看着姥姥挺可怜的，就把她接回来住一段。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程姥姥眼圈的红还没消下去，转头又拉住程燃：“天明啊，你就别去找那个姜狐狸了，阿青没走，阿青还在……”

“好好好，我们会好好过日子，一直陪着您的！”程燃侧头，“天明是我爸爸，她把我们两个当做夫妻了。”

南栀子抓了抓脖子，脸颊有些滚烫，不知作何回应。

程燃在她耳边说：“我妈还在的时候，他们总是吵架。我姥姥精神状态不太好，老年痴呆的时候，就总会回到从前的记忆。虽然原来并不是很和睦，但至少一家三口都在。我姥姥可能是想我妈妈了，因为我爸一直骗她说我妈去旅行了。”

“原来你每天都回家是要照顾你姥姥，你还挺孝顺。”南栀子抬头看着程燃，他不再说话了。南栀子认识的程燃，一直是不苟言笑，话不是很多，有些高冷。

程燃的不快乐南栀子也不是才知道，但是看着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那些悲伤，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悲伤像水面上被点亮的灯，在夜色越深时灯火越亮，越来越多盏灯浮在深不见底的黑潭水之上，灯光萦绕出一条道路，望不见水的源头。

天越黑灯越多而闪烁。

就像南栀子越了解程燃，就越难过。

年轻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懂黎婉枝冒着余欣不做手术的风险也不肯接那笔钱的目的。那是她与李哲海的孽缘，她不想让后代再牵扯进来了。她誓死都不会让余念再接过李家的一分钱，无论那钱是不是借的。借谁也不借李家，她不想再和李家有一丁点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