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奇安早就被老蔡一顿搅和没了脾气，他不急不慢朝老蔡伸出手，道：“带烟没？”

老蔡迷糊了好大会才恍过神来，赶忙上上下下去摸兜，嘴里还一面说道：“有有有，你等会。”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一盒不怎么上档次的烟盒，手脚麻利的取出一支递到谭奇安面前。

谭奇安皱了皱眉，表情厌弃的接过烟，一边说：“你这怎么说也是手下百十号的大队长了，就不能抽个上台面的好烟。”

老蔡傻傻的笑，一边伸长了脖子给他点烟，一边说：“我哪舍得花那个钱呀，这烟说白了就是一团气，抽完了什么感觉都没有，还不如换我一瓶好酒喝喝，喝到肚子里的那才是实打实的感受。哎，对了谭哥，你不是不抽烟吗，怎么这会主动想起抽了？”

谭奇安已经适应了烟的味道，抽几口都不带咳的，只是抽的姿势一看就是新手，与经年累月的老烟民比简直差远了，动作一点不潇洒自如。屋里没烟灰缸，他只得拿出一次性杯子往杯里倒点水，用作弹烟灰使，意有深远的说道：“心里烦，纳闷的很，你进来之前我刚跟霍总挂上电话。”

老蔡又忍不住抢话道：“对呀，霍总到底说什么了？我刚一听你说心里也跟猫爪似的，难受得很，你快说说，别让我干着急。”

谭奇安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进杯里，说：“他让我操持着在恒阳办个电梯安装公司，工商手续和安装资质都由我来跑，可新公司具体谁负责，怎么样的运作模式却只字未提，我也是懵懵的，到底没搞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老蔡也是一脸的迷茫，忙问：“我三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天天守着老大有什么消息不可能不提前打个招呼过来呀，又事关安装队，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吧。”

谭奇安还想抽烟，又伸手问老蔡要了一根，浅浅吸上两口，一面摇头一面幽伤的说道：“他不见得比我知道的早，看来霍总是早有谋局，却有意瞒着我们，只等生米煮成熟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他这是想收权呐。”

“啊？”老蔡惊讶地下巴颏儿都快掉了下来，他眼神急转完全失了分寸，急急地说道：“这这这，这可咋办？公司百分之八十安装项目可都在我手里拿着，他要真弄出个自己的安装公司，业务还不全给我收走了，以后我还吃什么喝什么啊？谭哥你得赶紧想想办法呀，不能让公司这么搞。”

谭奇安一声呵斥：“急什么急，这事不还没谱呢，要急急的也是老三，你这安装队可是他命根子，没你们在后方给他造血，那就是要他的命，想他要知道了不比你上火。”说着将手里那根烟狠劲儿按进了杯子里，又说，“平时让你别总惦记着公司这点活，外面多少项目你不能出去接，活都给你做了那得动多少人的奶酪，恒阳办以前大半安装业务可都是给李宏民做的，他跟霍总的关系谁不知道，自从老三搞了你们这么个安装队，你这几年三番五次抢他活计那就是断人家财路，不跟你拼命跟谁拼命。就你们这安装队霍总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碍于老三的面子嘴上不说。你呢？天天守着公司这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对其他承包队也不客气，也不知道收敛，早晚有天霍总看不惯就把业务全给你收了。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说你懒一点不委屈你，只知道捡放到嘴边的吃，大锅饭就那么好吃？早不听劝。”

谭奇安好歹再说，老蔡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说：“这您也不能完全怪我呀，手下就这么几个班组，活再多我也是分身乏术，干不过来嘛。我原本还指望着有几个项目马上完工，就可以腾出一批人手正好继续接嘉喜中心的活，谁知道刚见您就听到这么个噩耗，回去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还等着听我好消息，我回去还怎么给他们交代。”

谭奇安气得都想笑了，他指着老蔡的鼻梁骂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谁告诉你嘉喜中心就铁定是我们的项目了？又是谁给你说这项目成了安装就一定还会给你做？你趁早还是先别打这个主意，嘉喜中心是陆杰主导的项目，霍总器重他，现在连我说话都已经不好使了，他要给谁做，没霍总亲自开口，谁说都不管用。”

老蔡愤愤地，嘀嘀咕咕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最后头一扭只说了句：“我不信，您是主任，他一个销售部经理还能当您的家，反正我不相信。嘉喜中心可是恒阳的王牌项目，接下来这一个项目都能顶我干好几个工地，吃好几年了，谁也别想跟我抢。”

谭奇安瞄着他，有意敲打道：“霍总要跟你抢呢？陆杰要死守着就不给你做呢？你还敢这么说话吗？”

老蔡扬着头，一点不服气地说道：“那那，我。。。哎！”说着就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整颗脑袋都耷拉了下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好好的霍总非要开什么安装公司，把活包出去做又不用承担风险，虽然挣得少可那都是干净钱，多省心。一个安装队组建下来，再细心培养，你不知道有多劳心劳力，何必呢？”一会又一副商量的口吻说，“要不您去趟远州好好跟霍总聊聊，也别费劲儿成立什么安装公司了，公司只做好销售开疆拓土，安装还对外承包。要不，安装公司成立后就只在远州和其他区域干也行，就只恒阳这边还交给我们做，这总可以吧。”

谭奇安这次是真笑了，看看老蔡一张黑脸老脸却还那么天真幼稚，不觉笑了又笑。笑完说道：“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自信，真佩服你这股傻劲儿，可惜全用错了地方。”他大手一挥道，“好了，嘉喜中心的事还早着呢，你急也没用，成立安装公司的事我自会去打听清楚，先回去吧，把工地给我看好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给我惹出什么事端来，听到没有？”

老蔡低着头，咬着嘴唇死活不开口。

谭奇安火道：“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半天，老蔡才闷声闷气“嗯。”了一声。

谭奇安说：“好了，出去吧。”

老蔡抬起头，一脸的幽怨，几次张嘴欲说，可就是不知说些什么，只得郁闷地起身，拖拖拉拉，三步一回头的挪动好半天才出了办公大门。

谭奇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接着拿起桌上的手机，电话还没播出去就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