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枝平心静气的跪在祠堂外,这祠堂上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但她都不认识,星枝一一看过,这么多年了,这里依然没有她生母的灵位。
六个时辰而已,转瞬即过。她现在已经是官家新妇,叶青巧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的待她。
正当此时,叶青巧领着孩童进了祠堂,从星枝身旁经过时哧鼻一笑,刚才吃了星枝一巴掌,转眼的功夫,叶青巧就想到了讨回的法子。
孩童换了一身鲜亮的白衣,乖乖的跪在祠堂里。
星枝看着叶青巧,看着孩童,她的心口再次生疼,这是多年吃药落下的毛病,所以星枝很多时候都会让自己的心情平稳,可眼前一幕,令星枝方寸大乱,恐惧,忧心,焦虑,在她的心口掀起了惊涛骇浪,紧跟着她的胃中如同翻江倒海,腹腔更是痉挛不止。
星枝祈求她的脑海中浮现的那件事不要是真的,不要是真的。
孩童不解,回过头看了看和他们一样跪在地上的大姐姐,天真稚气的脸上挂着可爱的笑,这些孩童怎么会知道他们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下人端着木盒走上前来,叶青巧抚摸着木盒的边缘,缓缓打开,从中取出了九骨鞭。
叶大勇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他用鲜花供奉财神,用人的鲜血祭祀祖先。
…
“四岁是四鞭,五岁是五鞭,叶星枝,你说这些孩子得挨多少鞭,五鞭?还是四鞭?”
叶青巧痴痴的望着手里的九骨鞭,又取出一块帕子细致的擦拭一番,这鞭子吃了太久的人血,白色的骨早已泛着黑青色。
孩童们依旧不知大人们的谈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好奇的看着彼此。
…
星枝努力的调整气息,以她的聪慧,她当然明白叶青巧的用意。星枝起身,拉过孩童,只递了个眼神给叶青巧。
“去,给我们的官家夫人准备身干净的衣裳”
叶青巧计谋得逞,扬声说着,她的心就像这嗜血的鞭,早已急不可耐。
…
今天当真是任性了一回,没想到马车行了这么久,才抵达山脚,月色爬升至头顶,是一轮很好看的半弦月。
星枝看着月,脑海里浮现着小桃和嬷嬷的模样。这么晚未归,小桃应该是着急的不知所措,嬷嬷,应该准备着热水,姜茶,晚膳…星枝想着想着,心口不由一热。
只是身上带的银钱不够,车夫不愿久等,星枝回头看了看来时路,回去只得慢慢走着了。
借着月色,星枝瞧见了那棵最大的桂花树,她手中握着的花瓣早已残破不堪,泛着旧旧的褐色,就像泡久了的茶叶渣,但她还是将这些本来洁白无瑕的菊瓣儿洒在了树下。
“我当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女儿了吧娘亲的姓氏不知娘亲的生辰不知”
星枝喘了口粗气,倚靠在桂花树干缓缓坐下。闭着双眼。
山上很静,静到星枝仿佛能听见了自己落泪的声音,滚落的颗颗泪珠,被月光看见了,被林鸟看见了,被微雨看见了,也被神明看见了。
“月白”
突然一个软乎乎的小家伙钻进了星枝的怀中,半见感应到了星枝的气息变化,奈何它法力尚未恢复,只能用这幅弱小的身子跑着赶过来,星枝心疼的看着怀中猫儿流血的爪子,眼泪终于如同决堤般涌了出来。
跑了太久,跑了太远,就算是神明半见,也要缓上一缓,半见将身子蜷缩成团儿,它庆幸还好是赶上了。
半见作为神官活了上万年,人间的叶星枝是十八岁的大人,但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儿一个,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九溪的下落,直到在星枝身上感应到了一丝气息。
九溪是半见最喜欢的灵,不亚于梦魔这个鬼。人也好,仙也罢,能遇上一个特别喜欢的。
何其难。
山上的雨落在桂花的枝叶上,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