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炭灰十分细腻,根本禁不住大雨的冲刷。只有石灰才能在大雨过后留下痕迹,可问题是,木质的马车上哪里来的石灰?
两人相视一阵苦笑。
梁书仰靠在椅背上,颓然道:“都过了这么多天了,现场肯定早就没了,诶对了,两辆马车的残骸还在,要不要去大理寺看看?”
江屿也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现在去看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倒不如换个方向想一想,如果真是有人想要谋害刘尚书,那么谁能从中得到好处呢?”
梁书眨眨眼,脑海中浮现出的竟然是自己的舅舅李英杰的脸孔——要是刘培中真的死了,陛下一定会擢升李英杰为刑部尚书。而空出来的右侍郎就不知道会花落谁家了。
想着想着,梁书忽然甩了甩头,连忙把这古怪的念头远远甩开。
江屿没有梁书这么多古怪的念头,他的心思全在紫阳真人身上。这个道士从进京开始就一直在用各种手段坑蒙拐骗,尽管他还不知道天火究竟是何种手段,可直觉告诉,这件事儿一定和紫阳真人有关。
“梁大人,我先前听杜大人说过,很多人都反对陛下让紫阳真人做国师,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刘大人啊?”
梁书想了想,摇头道:“刘老头滑的很,杜如海辞官之后,他就跟北堂老头一起告病休养了。要不是各省都等着秋决的名单,他应该还在家里装病呢。怎么,你怀疑是那个紫阳真人吗?”
江屿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我就是随便问问。”
梁书才不信江屿会随便问问,追问道:“你不总说他是江湖骗子吗,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看他问的认真,江屿便只得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是江湖骗子也总有些压箱底的手段吧,而且,我总觉得丰都孟家似乎也跟这事儿有关,要是有他们暗中相助……”
一想起在福宁宫连杀两人的冯冲,粱书的背脊便生出一阵寒意——在皇城中伺机杀人,之后竟还能从窦章与陈兴林两人的手上逃脱,这种身手也不知能在摘星楼排上第几。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挂上了晚霞,听着外面放衙的鼓声,梁书终于叹了口气:“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我带你去看看现场,紫阳真人的事儿咱们慢慢来。”
江屿本就是来帮忙的,听梁书这么一说,他自然乐得轻松。
梁书先去卷房交了卷宗。之后便和江屿一起出了离了刑部。此时天色尚早,两人也都不饿,便一路步行往明德坊去了。
看着往来的车马和人流,江屿忽然想起了崇宁公主,便问道:“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公主的事儿?”
梁书哦了一声,恍然道:“哎呀……你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跟你说了。真跟你说的一样,紫阳真人去过之后就把公主的丹毒给解了,不过……据说中毒的时间太久,毒入骨髓,想要彻底解毒怕是还要花些时间。”
江屿一听便皱紧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许多。
梁书一见便知有异,连忙追问:“诶!你怎么这幅表情啊?不是你说紫阳真人能给公主解毒的吗?”
江屿啧了一声:“原本我以为他只想利用公主在陛下面前邀功的,如今看来,他怕是还有别的打算。”
他的话音之中满是懊恼,粱书立时又开始忧心公主的安全:“你把话说清楚,公主不会有危险吧?”
江屿摇了摇头:“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只是……恐怕还要吃些苦头。”
粱书闻言立时便握紧了拳头:“那道士莫非是想用公主的性命要挟陛下?”
江屿再次摇头,颓然道:“这个我可就说不好了,不如你再带我去一次公主府吧,我倒要看看那道士究竟想做什么。”
粱书点头:“听说清河那丫头今天会去看望崇宁,不如我明天再带你去。”
他见江屿看他的眼神中满是怀疑,便又补了一句:“那丫头藏不住话,有她在场这世上就不会有秘密。”
江屿哦了一声,探手点着梁书打趣道:“我就知道你跟崇宁公主之间有秘密……”
两人回到武英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只见侯府门前停满了马车,看着车上挂着的王字灯笼,梁书耸然一惊,转向江屿道:“我去……王老爷子不会被你玩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