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起觉得仲父也不完全是个头脑一根筋的人,竟然还会刨根问底,不过,他心中早有说辞,遂回应道:“孩儿的安全当然无虞,只不过,孩儿想要学习一些军事战略和兵法战策。今后大晟若遇战事,孩儿至少不会茫然无措,不会不懂装懂,否则若是下了错误军令,岂非白白葬送大晟将士的性命。虽然仲父是大晟第一武将,但是仲父今后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能一直在孩儿身边啊。”
卫安闻听侄儿此言,心中顿感欣慰不已,暗自感慨,侄儿不过十岁多,却先后经历失去双亲之痛,但却也令侄儿长大了,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
虽然侄儿如今年纪还小,但是有他在,必定可以为侄儿荡平荆棘之路,最终不负兄长之所托,到那时,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卫安满含欣慰的目光注视着侄儿,声音略显沙哑地开口说道:“好!不愧是父皇的好圣孙,不愧是皇兄的好儿子!起儿放心吧,此事仲父记下了,待明日仲父便派一个治军严厉、统军有方,熟悉兵法战策的部将来你身边听令。”
“仲父啊……孩儿每每想到北狄和西戎屡次进犯我大晟边境,烧杀掳掠,奸淫屠戮,掠夺妇女,抢夺钱粮,孩儿便寝食难安,心绪不宁。那些生活在边境之地的黔首平民,日子过得苦啊,朝廷没保护好他们,朝廷对不住他们,孩儿心中有愧啊……所以,仲父啊,您能不能现在就将他唤来,孩儿今晚就想向他请教军事战略和兵法战策,孩儿此时虽未壮,但壮则有变!”卫起双目泛红,神情激动地说道。
卫安见侄儿有如此雄心壮志,心中既惊又喜,欣慰不已。阿父武道修为虽高,威望权势虽重,然则只求固守中原,不求开疆拓土;而兄长文治卓绝,武功欠缺,更是不愿发兵征伐蛮夷,导致近些年来西北异族屡次进犯边境,烧杀掳掠。
如今侄儿有如此雄心,卫安自当鼎力相助,于是便答应道:“好,仲父稍后便将那部将唤来。起儿长大了,今后你我仲侄二人,定要教那些夷蛮戎狄之辈领教领教我大晟军威!”
“那是自然,以后您肯定会御驾亲征的……不是,孩儿御驾亲征,仲父统军随行,孩儿坐镇后方,您率军征战四方。”卫起心中暗感好笑,却险些将心思说出来,好在仲父并未在意他说错话,于是又说道:“那孩儿就在此等候了,仲父您可要精挑细选啊,孩儿要那种猛将,就是那种命令一下,哪怕亲生父母都能就地斩杀的猛将。”
卫安瞪了侄儿一眼,斥责道:“那没有,那不是猛将,也不是人,那是畜生。要求还不少,若真有那种人,你敢用吗?你不怕他念头一起,连你这个皇帝都能就地斩杀?”
卫起闻言,连忙说道:“那算了,就要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就好。”
“瞎子杀人不眨眼,你要不要?”卫安觉得这侄儿小小年纪,怎如此大的杀性,一点也不像皇兄和皇嫂的性格,倒是和阿父很像,想到阿父,卫安顿时浑身一激灵,他回想起了那时被阿父支配的恐惧。
“仲父您可真会抬杠,孩儿要瞎子做甚?人家生活已经很艰难了,您何必再强人所难呢?”卫起无奈地说道。
卫安又是瞪视了侄儿一眼,沉声道:“等着,仲父就给你将人唤来。”言罢,便转身迈步向前殿外走去。
卫起望着仲父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仲父,莫怪孩儿,孩儿除却巧儿和自由之外,如今已一无所有了……今日过后,孩儿祝您武运昌隆,功冠天下……”
约莫两刻钟后,卫安复又走入乾安殿的前殿内,在他身后数步,跟随着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三十余岁男子。
卫安走到侄儿面前,侧过身,伸手示意身后之人上前,开口介绍道:“起儿,此人乃仲父麾下爱将墨庆之,是你大母族人,从军十余年,比仲父统军作战还要早,虽然军职不高,但是熟知兵法,战场经验丰富,你当好生请教于他。”
“末将墨庆之,参见今上!”墨庆之上前一步,向卫起微微躬身,抱拳行礼。
卫起伸手轻扶,看着墨庆之,心中暗感满意,说道:“免礼,墨将军且少待片刻,朕还有话与仲父说。”
墨庆之闻言,顿时明了,遂抱拳道:“末将遵命。”言罢,便转身向大行皇帝卫中安息其中的梓宫走去。
卫起上前一步,看着仲父,轻声说道:“仲父,今日阿父大殓,比原本朝廷文武众臣预计的时间要早,停灵的时间也很短,所以孩儿担心,若有心怀不轨之徒,想要趁机作乱,甚至谋逆造反,必会抓紧时间谋画。故而孩儿想请仲父,封闭宇中城与未央宫,禁制任何人出入,再请仲父下令,召大晟统军在外的将领回朝,参加阿父下葬大礼。”
卫安闻言,疑惑道:“自昨夜子时过后,你阿父驾崩不久,仲父便已下令封锁了宇中城的四座外城门,不允许进出。封锁未央宫,倒是没必要,皇兄只有你一名子嗣,你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无人能威胁你的地位,你所言之实在多虑。至于那些统军在外的边境守将,仲父自有计较,这些你就不必担心了。起儿,你今夜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守灵。”
“孩儿今夜守灵,仲父自去歇息便是。仲父放宽心,孩儿无事。”卫起见仲父不上当,反而还安排他的事情,心中暗感无奈,突然,他想到一人,于是说道:“仲父,今日孩儿罢免了赵丞相,事后想想有些不妥,但孩儿又不好亲自去请他,派人去请也显得没有诚意,所以,孩儿想请仲父代孩儿去请赵丞相入宫,祭拜阿父,孩儿再和他道歉,恢复他的丞相之职,如何?”
“如此甚好,起儿先罢再用,此当是为君之道也。”卫安欣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