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为何只有一人的饭，您想要小妹看着兄长朝食吗？”卫巧神色委屈地抱怨道。

卫起伸手抚摸着妹妹的头发，柔声道：“你吃，为兄不饿。”

“兄长不吃，那小妹也不吃了！”卫巧顿时变得义气起来，要与兄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卫起故作畏惧道：“其实，为兄是怕有人下毒暗害为兄，所以教你先吃，给为兄试试毒，你无事，为兄再吃，可好？”

卫巧闻言，小手轻拍胸脯，凛然道：“那好，小妹帮兄长先试试有没有毒。”言罢，便撒开攥着兄长的小手，跪坐在几案前开始认真地试毒。

卫起也跪坐在几案一侧，静静地看着妹妹认真试毒。

试了一刻钟后，卫巧轻轻抚摩着小肚子，转头看向兄长，面露羞赧之色，低声道：“兄长，小妹试过了，没有毒，但是，小妹试得有些多……”

卫起突然感到这数日来压抑着的心情，都随着妹妹的羞涩可爱好转了一些，虽然他知道他不该笑，但他还是轻笑出声，复又板着脸说道：“为兄教你试毒，没教你都试干净，你倒是吃饱了，为兄吃甚？”

卫巧闻言，顿时小脸通红，不过片刻，面色又逐渐变得苍白，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下来，落在兄长帮她穿的衣裳上，口中小声地委屈道：“皇兄，小妹不是故意的……”

卫起顿时有些慌神，他此时方才发觉玩笑过头了，便伸手将妹妹脸颊上的泪痕擦掉，轻声安慰道：“为兄逗你呢，巧儿不哭。为兄不饿，所以才要你先吃，你果然不负为兄所望，都吃完了。”

“那兄长吃什么呀？……”卫巧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用眼角偷偷瞄着兄长。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我们有事要做，走吧。”卫起拿起几案上的绢布手帕，擦了擦妹妹泛着油光的嘴角，遂站起身。

卫巧跪坐得有些小腿酸麻，欲起身却一时没有站起，顿时面色微红，双手扶着几案方才站起身来，口中低声嘟囔道：“坐得腿有些发麻……”

卫起轻笑道：“难道不是吃得胃有些发沉吗？”

卫巧顿时面红耳赤，胸口微微起伏，嘴角微微撅起，想要辩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啦，为兄看出你是腿有些发麻了，走了。”卫起牵起妹妹的手，向寝殿外走去。

“兄长，您要带小妹去哪里呀？”卫巧看出兄长让着她，遂开心地问道。

卫起默然片刻，开口道：“不远，很快你就知道了。”

“哦……”卫巧显然有些不太满意兄长的回答，她觉得兄长在故弄玄虚。

步出寝殿，却见寝殿外依旧伫立着数名禁卫，卫起遂开口问道：“仲父在何处？在光明殿还是乾安殿？”

一名禁卫抱拳行礼，回道：“回殿下，都卫将军在光明殿，还有朝中文武大臣与皇室宗亲也在。”

“知道了。”卫起言罢，便牵着妹妹向内廷的光明殿走去，那里曾是他祖父与父亲平日处理政务、批阅奏章之地，也是他平日里最不愿去的地方，他厌恶那里，丝毫没有家的温馨感觉，有的只是庄严肃穆和空旷冷清。

但是此刻，他多希望父亲依然端坐在光明殿中处理政务，批阅奏章，即便他还是不喜欢那里，但是比起父亲，其他的已不再重要。

他有些想不明白，他记得昨夜回到寝殿的书房后发生的事，那时的他心中恐惧之极，他觉得他难以再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但是昏睡过去，一觉醒来后，虽然还是心痛难忍，却在心里已然默默地接受了不愿接受的事实。

虽然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世间的苦难各有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不惟独他一人在承受痛苦，可人生，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停下脚步，正如日升月落，暑往寒来，只要还活着，人生便永不止步。

卫起来到巍峨宏伟的光明殿外，抬眼望着这个大晟万里江山的至尊之地。他忽然发觉，如今他不仅仅是不喜欢这里，厌恶这里，还有些恐惧，害怕，迷惘，彷徨……

第一次有了如此荒诞的念头，他越看越觉得这里是一个囚笼，外面的人永远进不来，里面的人永远出不去。

突然间，他想逃离这里，去看看自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的，外面的世界，远方的世界。

“彼之宫殿，吾之樊笼，不如侠客四海为家，得自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