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拿起烛台,回往床上去看,这一看不禁心惊肉跳。只见靠墙的床一侧,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婴儿,被人一刀砍得身子要断,断口处汪着血水,那墙上、床上,到处溅的都是血。
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从床上拿的那小毯子,这才明白,这并非什么毯子,却是包裹那小婴孩用的,想到这,心中又悲又怒,暗想道:“这是琼楼阁的人干的还是西驰岭的人干的?”眼中不觉便掉泪。转念又想:“那时西驰岭的人忙着御敌,该无余力来……来伤这些无辜的人。倒是琼楼阁的,他们要对付西驰岭的人,要是打进来了一间间房搜寻,说不准便把这店家他们当做西驰岭的误杀了。”她不敢再去瞧那孩子,长长叹了口气。
柳惜见见过的死人惨事本也不少,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婴孩便受杀害的,心中的气愤实在难以压制,正在恼怒时,那店家又呻吟一声,柳惜见这才回过神来,又从床上寻了一件染血少的衣服,从怀中寻出金创药,给那店家上了药后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那店家痛极,叫嚷不绝。柳惜见给他包扎过了,见他尚醒着,便想问是谁干的,但自知无非是琼楼阁的或是西驰岭的,又怕勾起他惧意,斟酌半晌,问道:“出了何事?”
那店家流着泪,断断续续道:“你……你……帮我瞧……瞧我娘子和儿子……怎样了。”
柳惜见迟疑片刻,还是同他道:“都死了。”
那店家一下子痛哭道:“这算什么事,狗强盗,狗强盗,老天不长眼睛啊不长眼睛,怎么不是这些强盗死呢,我娘子……我儿子啊……”他不知这是江湖仇杀,还以为杀了自己妻儿孩子的是强盗,柳惜见也不明白说与他知道。
那店家哭了一阵,又道:“这客栈里的客人,也都被强盗害了吗。”
柳惜见一怔,想了一想,道:“我没见到人,不过也没见到尸体,兴许是逃出去了。”
那店家道:“还好,还好,要是都死了,我家当卖光了也赔不起的。”
柳惜见沉吟半晌,问道:“砍伤你的和杀死你娘子儿子的,是同一人吗?”
店家回道:“有两个人,他们一起的。”他说着,便想睡过去,柳惜见只怕他这一睡便醒不过来,不住寻话来与他说,不过所说也是探问他一家遭难的事。
柳惜见道:“伤你们的那两人,你可曾见过,是这几日住在你客店里的客人吗?”
店家道:“不是,这店里住着的客人我都见过,不是他们。”
柳惜见双目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心道:“那便是琼楼阁的了。”那店家闭目欲睡,柳惜见一面叫着他,一面在房中的柜子里寻了一条棉被,裹了他便抱起奔下楼,本是想去寻医,但此时天还未明,她又不识得这城中各处的路,想了一阵,还是带了那店家到倚红偎翠那里去。
一路上,柳惜见不住和那店家说话,他神智却是越来越迷糊。不多时,到了倚红偎翠的门前,卫妈妈与一个女子正送客人上马车,柳惜见也不及和二人招呼,抱了那店家径直往方才裴一休息过的那间屋子奔去。
卫妈妈见她又抱了人来,一路追进屋里去,道:“你怎地又回来了?”
柳惜见回头问道:“方才你叫人去请大夫,可请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