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在门外呆呆站着,楼上楼下不时有狎客与妓女调笑之声,思绪纷乱,心中不得安宁,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门打开,她回头一看,见是夕照开门,忙道:“可是有事?”
夕照像是在踌躇,柳惜见又道:“怎么?”
夕照道:“柳姑娘,可否去帮我去寻些吃的?”
柳惜见道:“有什么不可以,你在这里等我。”说着,便下楼去了,但所见的吃食都是摆在那些客人桌上的,早先见夕照对这里十分不喜,她也就不去往那些狎客桌上拿吃食。到了楼下,正见一个在青楼中打杂的丫头端了一盘点心打着哈欠过来,柳惜见拉了她问得厨房所在,便匆匆奔往厨房去了。
那厨房里也只剩了三个昏昏欲睡的厨娘,柳惜见去问了可还有吃的,三人看着柳惜见面生,便拉了柳惜见问她何人,柳惜见谎说自己是新来伺候姑娘们的丫头,又说是那芍药姑娘遣她来拿吃的,那三个厨娘半信半疑,迟疑了半晌,柳惜见又说了些言语相激,当中一人才道:“你等着,这会儿做好的都拿完了,我给你现做。”
柳惜见向她道了谢,自在厨房外等候。这时仰头还可望见一角黑沉沉的夜空,深深浅浅缀着点点星子。此刻静了许多,她不觉便想到近日来的事,先是在掖水一亭被利风规看穿身份,再是今日不问后果便给裴一吃了冰玉瓜那药,致人呕血,无一不险,心中暗道:“你果是从前走得顺了,胆子越发大了,竟敢胡乱便揽事,真以为自个儿无所不能吗。这会儿可要怎么办,只怕要白白害死一个人。”想到最后,便伸手自己打了自己两耳光。
脑际总会闪过裴一呕血的模样,她只觉害了人,忍不住便抱膝蹲下,低声哭起来。柳惜见入江湖来,所伤所杀之人不少,但这些人不是想杀她便是穷凶极恶或是咎由自取的,她下杀手从未犹豫悔恨过,唯有今日误伤了裴一有此愧悔。裴一与她素未谋面,更未害过她,吃了她的药后却呕起血来,属实无辜,如何柳惜都不能心安推脱,便痛苦悔恨了。
柳惜见正落着泪,突然觉背后来了人,她回头一看,却见是方才答应给自己做饭那厨娘过来,她赶紧抹了泪,还未说话,那厨娘便道:“哟,还真是哭了。”
柳惜见微微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那厨娘道:“是在前面姑娘们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吧。”柳惜见的痛处,她们又怎会知晓,柳惜见也不会给人知晓,当下便当做真在那些妓女手下受了委屈,点点头。
那厨娘叹了口气,道:“在外面讨口吃的便是这样,咱们也是常受他们的气,罢了,她们过的也未必便比咱们好,过一阵,你摸熟了她们性子,做事便会好多了。”
柳惜见又点了点头,那厨娘道:“可别再哭了,等会儿这样红着眼睛回去,只怕姑娘们更会骂你。”
柳惜见道:“多谢大娘。”
那厨娘与她说完了话,拿了两个包子给她,又回到灶下去忙活,等了一阵,那厨娘端来三碗鸡丝面,端了一碗给柳惜见,道:“不知道碧云姑娘那里有没有客人,我便做了两碗。”说着,又端起一碗给柳惜见,再道:“这碗是给你做的,服侍了姑娘们大半夜,你定也饿了吧,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