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
林云嫣的视线一直追着徐简。
直到队伍向前、看不到了,才收回了目光。
林云芳正与林云静嘀咕:“前几年提起二姐夫还是断了腿、不良于行,今日再看,马背上威风凛凛。”
“养伤不易,”林云静笑道,“再说听二妹那意思,只是比从前好多了,能驻守后方,但冲锋陷阵还是太吃力了。”
林云芳听了,下意识地想,冲锋陷阵其实也不好,刀剑无眼,二姐姐在京中得担心坏了。
若真有个万一,那二姐姐怎么办?
她们自家姐妹,自然最向着自己人,不愿意姐妹有一点委屈与悲伤之处。
“哪能呐,”林云嫣尝了口红豆羹,对她来说自是寡淡了些,但对皇太后的身体好,老人家不能像她那么嗜甜,“国公爷不在京里这么久,您也总惦记着,他回来了,我可不得早早让他来您请安?”
曹公公一愣,没明白徐简怎么提到了踹人上,只当他嘴贫:“国公爷真爱说笑,您能恢复过来可太好了。”
虽不讲求名利,但做大夫的能有个好名声,也赚些银钱,才能收到好苗子当徒弟,才能更多地医治患者伤员。
徐简恭敬行礼。
诚然这半年多对圣上来说,也有许多痛心之事,有无法挽回之事,但这一刻看着飘扬的军旗,他想,他和大顺都还能继续走下去。
振作了,娶了钟意的郡主,伤也康复许多,日子好好过,总能红红火火的。
“总有意外……”林云芳有些低落喃喃,同时又有些气愤,“但不是意外的害人精最是可恶!”
林云嫣没有回国公府,而是去了慈宁宫。
这次班师回朝,岳大夫寻徐简商议后,便把自己其实姓章、来自关中报于定北侯。
果然,朱绽沉思一阵,斟酌着道:“我刚看到他,就觉得他和离京那会儿不太一样,明明人还是那个人……”
当然,林云芳不会在这种时候说那等不吉利的话。
林云芳听得眼睛明亮:“其实竟然还有这样的曲折?幸好那大夫是个正直的,没有助纣为虐。
最初时,她甚至都认为她要发疯了。
不过他也是艰难,只是一百姓大夫,哪怕听出了些怪异之处,也得装作听不懂。
关于岳大夫,徐简先前在信上与林云嫣提了几句。
他们两人有太多的讯息没有沟通好,书信往来上,不会具体写那些事,他不知内情,说多了容易出岔子。
定北侯带着季信、季光过来行礼。
事情是这般,当然信上点到为止,断不可能把他们两夫妻早就知道这大夫底细落在纸上。
皇太后没有再拿勺,怕把自己笑噎了,伸手虚虚点林云嫣:“你们都看看、看看,嘴皮子比谁都利索,晓得的是圣上赐了婚,不晓得的还当是哪个女大王抢了亲!”
正适合岳大夫那不疾不徐、治标也治本的手段。
除了每日照旧给徐简治疗之外,他也医治了许多伤员,尤其是筋骨受伤的。
定北侯应下。
娘娘正在用点心,见她来了,便让人给她也盛一碗,又问:“大军进城,可看着人了?”
到了御书房,果然有慈宁宫过来递的话。
本就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名正言顺、干干净净的东西,自当心安理得。
但只看辅国公,曹公公觉得很不错。
“班师前他才说他是关中人,李渡当时提过几句,也是他愚钝没有听懂,只好好治他的伤,”林云嫣与姐妹们道,“离乡许久,想先回去探望家中亲眷,等过了年再上京。”
他的医术亦是真的好,说起来,陈东家是不是要摆流水宴了?”
要不是那李渡设计放火,大伯娘不会出事。
大军去了皇城方向,这里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也就渐渐散开了。
能歇得好,岳大夫的一身本能慢慢也能发挥出来。
徐简应声。
徐简捧着手炉、跟着小内侍往慈宁宫。
这时,圣上才看向一旁等候着的徐简。
“看着了,”林云嫣说着俏皮话,“我在楼上扒着窗,他在楼下骑着马,我当时想啊,不是有抛绣球吗?我手里若有个红球、我就抛下去了,后来又想,我没个准头,砸错人了怎么办?再想想,哎呀我抛什么呢,马上的小将军本来就是我的了!”
皇太后笑嗔了她一眼,与小于公公道:“这会儿应当还在广场上听宣,你让人去御书房说一声,就说宁安在哀家这儿,午膳让徐简过来用。”
饶是皇太后见多了各种办法手段,也没有哪个昏头了敢在慈宁宫里胡乱挑事,但看着那些心思还是会烦闷。
而且,封府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从后来他收到的家书看,家中老幼并未被为难,吃穿也供上了。
“哪里是哀家惦记,分明是你最惦记,”皇太后直接把她戳穿了,“哀家还不晓得你?拿着哀家这把旗,圣上也不能不放人,要不然御书房里说道个没完,徐简什么时候才能回府?是不是?”
林云嫣笑容满面。
就像大伯娘,为救先皇后和大殿下遇难。
而这一次,他们打得很出色。
他得让大顺越发昌盛下去。
两厢告辞。
徐简垂眸,道:“臣能否见一见大殿下?”
因要防备出差池,岳大夫在裕门也一直姓“岳”,直到李渡伏诛的消息传到裕门,他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林云嫣的用意。
徐简心知肚明,面色却不能显露,反而要佯装惊愕:“怎么会?好端端的,怎么……”
那时辅国公无心做事,递了兵部辞书,整日只看乐子,圣上惜才,想要国公爷振作起来,曾直接问过一句。
“你敢跑吗?你敢拿你那右腿踹人吗?”
徐简驻足,很快,他就看到一小内侍捧着手炉过来、交到曹公公手中。
这一场战事,内里有李渡谋反,外头是西凉多年的虎视眈眈、与古月的见缝插针、不怀好意。
这给了自称胆小惜命的岳大夫很多适应的时间,不再夜不能寐、提心吊胆。
寒风瑟瑟,吹在身上自是冷的,但他的心很烫。
林云嫣很认同章大夫的想法。
赏赐的旨意一道接一道,直到快中午了才结束。
就像二伯父,身体不康健、病着病着就没了。
曹公公又递给了他:“小于公公来传话时提的,说是郡主特特交代的,天冷,国公爷不能疏忽了。”
姐妹们一道又说了会子话,这才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