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没有多少往来、寻不到好由头的,一到过年,立刻就名正言顺起来,又有大军凯旋的东风,送年礼贺礼、递正月里各种宴席的帖子,这几日全往门房送。
府里需要预备的,是给段家的年礼。
曾嬷嬷在诚意伯府里顶顶得脸,做事也很有分寸。
果不其然,这事还是成了的。
林云嫣微微探出身子去,遥遥看到高高飘扬的军旗。
她坐下不久,林云静与林云芳一道来了,再又一刻钟,朱绽也到了。
当然了,大姐夫与大姐之间,从来也不是凑合着过日子。
朱绽对婚姻没有向往与期盼。
林云芳反应过来,捂住了林云静的嘴。
朱绽大大方方坐下来。
“我看破没说破,你三叔父隔两天转过弯来了,急着要把之淮叫来问话,被我拦了。这八字才刚落笔,怎么能叫他坏事!”
以前是他给蛐蛐吆喝鼓劲,今日他则成了蛐蛐,听着百姓们的欢呼喝彩。
可她双拳难敌四手,叫林云嫣躲开了。
“段家两位表兄何时再返京?”她问林云静。
果然人与人之间,再是嫡亲骨肉,遇着不会说话做事、反倒整日惹事的,最后也会伤了感情寒了心——就像圣上与大殿下。
只是一桩必须去做的事,所以她先前的想法是挑一个出身寻常些的、她能管着家把日子过下去,就像大姐嫁外乡进士那般。
“不是为了让你点头才选择从军,更不会因为你不点头就不好好操练、给战局添乱。”
林云嫣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她乐见其成。
这一下子,也就无人再说那些姐妹悄悄话了。
三妹嫁给段之淮,从前是祖母不得不做的选择,但从结果看,再正确也没有了。
她给林云嫣说于家家书。
这厢林云芳还在捂姐姐的嘴,那厢街上声势越发热闹。
原本让祖母请段家表兄进京游学,林云嫣存的就是这个念头。
林云芳正喳喳与两个姐姐说着家里事情,见朱绽进来,眨了眨眼:“朱姐姐也凑这热闹?”
大军班师回朝那日,京中是个艳阳天。
仿佛是心有灵犀,他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那扇启着的窗户。
家书自然是承远县里的于家大舅于复送回来的,与今年的年礼一块抵达。
“哪里想得到,之淮半夜提着灯出去了,找了一整夜,天亮时还真叫他找着了。”
徐简不禁弯了唇角。
林云嫣直笑,笑过了,指尖点在关于“喻诚安”的那句上,冲朱绽一个劲儿眨眼睛。
能欢天喜地的,谁喜欢折腾那些破烂事?
“说起来,”林云嫣笑着问,“我这儿也没少靠叔母出力,送去江南的年礼也是与伯府一道走的。”
“我还担心叔母忙不过来,没工夫听我问东问西的,”林云嫣笑着道,“我就是闺中学得少了,好在嫁得近、遇事娘家都能帮衬,如今慢慢学也不怕会出差池。云芳不爱听,我拉着她听,哪天她也就用上了。”
林云嫣进了一茶楼,进了雅间,临街的窗户半开着,能听到底下动静。
林云嫣笑个不停:“原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四目相对。
“云定问她到底要不要去找?她说不用兴师动众,街上人多,定是找不回来的。”
十几年里见到的都是那般折磨,心寒排斥也是人之常情。
今生,林云嫣想,既然是一对有缘人,有机会相处过,应当还是会生情愫。
就如她们老夫人、夫人待郡主。
林云嫣听得亦是高兴。
“云嫣你想,他怎么找的?还不是在街上时别人看灯、他看云芳?回忆着走到哪儿时耳坠子还在,到哪儿时好像没瞧见了,才能有的放矢地去寻?”
城中有灯会,悬灯明亮精美,河灯又如银河繁星,各有各的趣味。
是喻诚安。
大军还没有走到她们这里,但欢呼之声越来越近。
若真是头一年操办往来的新媳妇,的确会头痛得紧。
陈氏那日拉着林云嫣说了好一会儿,眉开眼笑,整个人都是欢喜气。
在顺字国号之中,她找到了那个“徐”字,让她眼前一亮。
边上人声鼎沸。
最醒目威风的是定北侯,老侯爷神情严肃,却也难掩激昂。
这些是历年如此的,也有今年特有的。
林云嫣一直往后头看,一瞬不瞬地看着马背上熟悉的身影。
“当然也是之淮懂事知礼,不会害云芳,我放一百个心。”
“哪儿呀,”林云嫣笑道,“来商量亲事的。”
这句是重点,却也全部。
喻诚安出口的话,他的确都做到了。
再者,喻诚安一改从前纨绔作风,又对朱绽颇有心思,未必不能试一试。
尤其是这个年尾,朝中局势变化。
“我三求四请才把人叫来的,是吧?”林云嫣揶揄吧。
带上了徐简寄回来的那封家书。
林云嫣一把将窗户完全推开。
林云嫣披着雪褂子,捧了个手炉出门去。
陈氏担心她经验不足,思前想后、派了曾嬷嬷来了一趟。
林云嫣让她坐下说话,曾嬷嬷让了三让才坐,沾了点椅边,很是规矩。
她和徐简尽心竭力,不就是为了亲人们都能平顺安乐吗?
该收的收,不该收的就退回去,请帖回个客客气气的“再议”,不跳脱、也不得罪人。
下一瞬,他在难以置信中,听着自己几乎扑出来的心跳,冲朱绽眨了眨眼。
当蛐蛐算什么?
有朱绽与他鼓掌,他在蛐蛐里、也能搏成蛐蛐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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