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有一刻的怔忡，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司岂之趁机使出一道符，吴韵身上立刻被道道金丝缠绕，在金丝接触到她的皮肤事，瞬间腾起薄薄的血雾。

吴韵跌倒在地，脸上血、汗和泪水交织着，可硬是咬牙没有叫出声，她的身下渐渐有血渗出来，红雾这才醒悟过来，厉声质问道：“不是说好我带你来这里你就放了吴韵让我把她带回去的吗？！”

司岂之笑了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可没说，让你活着带回去呀。”

“你这无耻之徒！”红雾愤怒地释放出层层薄雾，沾染上的术士全都爆裂而亡，可司岂之却轻笑一声，他四周像是有一道屏障一样把他保护起来，没有伤到他分毫。

小乖不停地哭着，嘴里喊着娘亲，脸也憋得通红，柳无为轻柔地吻了吻他白嫩的脸蛋，一滴泪缓缓滴落，小乖停住，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碰了碰柳无为的脸，柳无为握住亲了亲：“小乖不哭，爹爹要去保护娘亲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和娘亲永远爱你。”

柳无为把一半神力注入小乖的身体里，小乖立刻沉沉睡去，柳无为擦掉他的泪痕，拿出一个白玉盒子，打开后便从里面飘出一个透明的圆形气泡，慢慢膨胀，小乖小小的身体便被全部包裹在内，顷刻之间就隐了踪迹。

红雾捂着手臂，不敢置信中夹着滔天的愤怒：“你怎么会有尊主的武器？！”

司岂之勾唇：“你觉得呢。”

“不可能……尊主不会这么对我们的！”红雾红着眼，还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看向垂危的吴韵，司岂之不再理会她，拿着斩魔剑便要给吴韵最后一击，她一直挡在门口就说明柳无为一定在里面。

“住手！”

司岂之抬手一挡，飞镖叮地一声转了方向插在墙上。他收回刀，满意地笑了笑：“呵，你终于现身了。”

柳无为抱起奄奄一息的吴韵，愤怒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噗嗤——哈哈哈哈哈！”司岂之突然毫无形象地弯腰哈哈大笑，像个疯子似的，“我真是没想到啊，”他环顾着四周，感叹道：“你倒好，竟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在这世外桃源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真是舒坦啊——”

无数寒光闪烁，柳川山什么也听不到，他看见了趴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晨晨和村长伯伯，他看见了被一剑穿心，却还维持着抱住闯入者腿的傻子伯伯，他看见了侥幸逃生的老弱妇孺拿着锄头扑向那些人愤恨的脸，他看见了挡在吴韵面前浑身浴血的男人，他看见了熊熊火光，他看见了从无数身躯里迸发的漫天的红。

时光飞逝，世事变迁，不知过了多久，小乖睁开懵懂的双眼，气泡随之而破，他翻身爬起来，走出已经塌陷的房子，漂亮的院子也被黑灰和只剩一截树桩的桑树枝所取代，他害怕地紧紧攥着衣角，小声地不停呼喊着：“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儿啊……小乖好怕……”

可这次，再也没有温柔的回应。

他连忙跑到外面，跌倒了好几次，手心也擦破了皮，可却没人出来把自己抱在温暖的怀里安抚，他再也受不了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含糊不清地喊着爹爹和娘亲，当他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泥土上时，沉寂了很多很多年的村子突然苏醒了过来。

柳木村是吴韵起的名字。

止水把柳风遥托付给她后，她便带着被抽离记忆的柳风遥逃到这里，改了他的名字，设了结界，阻隔了外面的纷争。

柳风遥忘记了一切，和她过起了安稳幸福的小日子，没想到几年之后，竟有几十个人类误打误撞进到这里来，柳风遥慈悲心切，便求着吴韵把这些可怜的村民留了下来，当起了孩子的教书先生，渐渐形成了柳木村。

现在，他们报恩的时候到了。

“小乖不哭……”

一双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哭昏过去的小乖，他们站在屋子里，安静地等着小乖醒来，一直等到太阳落山。

可小乖醒来后，却什么都忘了。

村长伯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含着他看不懂的哀愁，哽咽道：“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啊——”

“你叫柳川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

柳川山就这样生活了下来。村民们从被他唤醒的那一刻开始就停滞了，永远维持着生前的样子，他的感知也发生了变化，全然不觉这样有多么的奇怪。每个村民都待他十分好，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们陪他玩耍，大的哥哥姐姐们就教他识字，当他需要继续学习时，村长伯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送了出去到镇里读书，可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离开的时候，村子都会恢复成他们死时的样子。

“柳川山。”

谁？是谁在叫我？

“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睁开眼睛，无边无际的白里不见一点杂色，那道空灵回响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却清晰可闻。

“你是谁？”

“我不是谁，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

“知道一件事的动机和结果，是什么无比重要的事吗？可有时候，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动机，也等不来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