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谦推门进了书房。他先是环视了四周,后乃慢慢走到太师椅旁,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捡来了起来,掸了掸灰尘,又将衣服放在了椅靠上。尔后他又走进了屏风里间。里间躺在床上的泰澍兀自喘着粗气,直到看到进来之人乃是龙谦,他才无力地喊道,原本是龙将军,吓死小人了!龙谦问道,怎么躺在了床上?须知此床乃大将军平日休息之所,你怎可坦然自若地睡在上面?泰澍一边挣扎着欲起身,一边说道,将军有所不知。适才您和诸位老爷一同走后,过了一段时间便有两人在院外大呼小叫的,我因怕有人相识,便不敢出门张望。我只道是这二人张望交谈一段时间见书房无人便会自行离去,就坐在凳子上没打算动弹。屋外果然一会儿便没有了这二人的声音,我只道他们已然离去,谁知此刻小人突然感到房门被从外向内推动,接着一阵风吹进来将椅子上的衣服吹落。小人惊吓不已,只道是有人私自开门闯了进来,我若是这般被人看见,就大事不好了,想到这我就赶忙找地方躲藏。可是这屏风里间,除了此床,再无别物,小人只好慌忙躺在床上,用背子盖得严严实实,不敢露出一丝儿脸面。我这般无奈之下仓促行之,还请将军和大将军恕罪。龙谦笑道,大将军还未这般不通情达理。可是外面有人进来吓到你了?泰澍说道,我当时用被子蒙着眼睛,只觉得有人靠近,吓得我怎么也不敢扯下被子。直到外间的那两人去而复返,谈起话来,我才敢把脸露出被子外面来。现在见到了将军,小人平静了许多,想是小人天生胆小,一碰到紧张的事情就自个儿吓唬自己造成的假相。龙谦又笑道,你到是会安慰自己。你且说了半天,为何还不从床上起来?泰澍见问便脸红地说道,还请将军搭把手,扶我一把。我这里适才太过紧张,竟然浑身瘫软,再无力起身来。龙谦也是诧异,皱眉说到,你这厮如此絮叨。便走到床前,一手伸到泰澍腰下,一手扳着他的肩膀,用力将泰澍扶了起来。泰澍起身坐在床上,龙谦便觉刚才扶他腰下的那只手,竟满是汗渍。龙谦不动声色地说道,没用的奴才,你该不是尿床了吧?泰澍慌忙以手下探腰间相拭,然后不停地摇头对龙谦说道,没有没有。小人只是天生如此,一遇到紧张的事情便浑身冒汗,如浆洗般汗淋全身。龙谦又问道,你适才说有人推开书房之门?泰澍想了半天,摇头说道,我没有看见有人推开门,想是院外吹进来的风将书房之门吹了开来,我误以为有人要进到书房来,便赶紧躲了起来。龙谦笑道,何故胆小如此?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将你吓到瘫软无力?以后遇到这种动静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省得被人说没出息。泰澍红着脸低头说道,小人向来敏感,也能时时凭感觉避开危险。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将军不要向外述说才好。龙谦板着脸说道,他日有人相问,我便说泰澍惊吓之下,便溺不禁。泰澍一听龙谦这般吓唬,赶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驸马爷不能这般唬弄小人,若是这般传出去,小人在他人面前还有何颜面。龙谦忍着笑,对他说道,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吧!你只要不对外说出今日之事,我便替你瞒下这事。泰澍听后连忙叩首道谢。龙谦笑出声来说道,你要是怕有人问,赶紧把床上收拾干净,大将军一会就要回书房来了。泰澍听言,赶进起身,忙不迭地将床上湿透了的被褥收拾起来。
胡太医一行人急匆匆地朝龙忠住处赶去。进了屋里,只见龙大将军坐在龙忠床前,双眉紧锁,已是等候多时。胡太医忙上前见了礼。龙大将军开门见山地问道,胡太医,不知家兄伤势如何,可否详细说来?胡太医说道,吾观龙校尉虽身中多处箭伤,失血过多,伤势危重,然此等创伤,不足以夺走其体内元气。下官只要以药行气活血,当可使内生肌理,表外愈合。然龙校尉体肤多处烧伤,体液渗透布带,若是换作常人,恐早已难以忍受痛楚,就此西去。刀箭之伤,可以外药敷之,以布扎之,再服以药调理精气神,当可痊愈。然烧伤之处,体液乃元气之精华,此时外渗乃以体内元气之寒欲灭外热烧伤之处,如此之下,当大量损失龙校尉之体内元气神,伤其根本。再者此时体液内外交换,恐外邪入侵体内,引起风症当加重体内症状。故当今之际须龙校尉本体乃生求生之欲望来调动其体内全部精气神而奋真元而驱外邪。故此本身之欲望非外力可调可比,可收可养,须得龙校尉自发而始为之,外力不可助也。龙校尉吉人天相,数十年几番死里逃生,其求生之本能异于常人,此番也定能逢凶化吉,度过此关。龙大将军胡太医所言,频频点头淡淡地说道,不知家兄此番光景几日可大安?胡太医说道,若是能度过后日日出,当无大碍了。
龙诚在旁恐父亲太过伤神,上前说道,若忠伯现时无甚大碍,可否请胡太医先给六叔瞧瞧?因适才迎接圣旨,已耽搁了许多时间。龙大将军听到龙诚此言,便顾左右寻找问道,你六叔呢?快快叫来请胡太医医治。此时龙宝从人群里走出说道,老爷,我在此处。龙大将军冲胡太医挥了挥手。胡太医不敢耽搁,忙叫郭三将龙宝请到一旁。待两人坐定下来,龙宝伸出右手,胡太医闭目切上了他的脉。稍顷,胡太医睁开眼睛微笑着说道,六爷并无大碍,看您这身衣服,便知搏杀之时,六爷一定离得远远的。龙宝一听胡太医有揶揄自己之意,骨碌着眼睛一瞪说道,老胡你瞧不起谁呢?说着话他感觉自己声音大了,便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搭理,于是他又低声对胡太医说道,当时我身肩重任,虽未近战,但也是被火烧得好惨,也是几近丧命。胡太医听完龙宝的话摇摇头说道,吾观六爷脸上虽有焦灼之痕,可身上衣服浆洗干净不染一尘,便知六爷当时可能是躲得远远地,不过是事后怕旁人嘲笑,借机在脸上胡乱涂抹而已。龙宝冷笑道,你老胡不行医坐馆改行看相打卦了吗?不望闻问切,只看来人脸色行事?胡太医笑道,适才扶过六爷这脉象,四平八稳,刚健有力,不像是受过激战而亢奋不已,亦不是体力透支滑弱之状。故我老胡便胡乱猜测,开个玩笑而已。龙宝又是一瞪眼对胡太医说道,老胡你到是看得挺明白,但凡事不可只看表象。就像我现在这身衣服,为什么没有烧焦的痕迹?只因宫内来了太监,我等皆要跪迎圣旨,所以我刚刚换过呀!龙宝说到这,冲胡太医只是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不同你扯了,你可快点开方子吧!要多开些才好。胡太医说道,适才都说你脉象四平八稳,何用开什么方子?再说六爷向来不爱服药,何时痛改了前非?龙宝说道,四平八稳地就不用开方子吗?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让我补补不行吗?再说你看我这一脸的泡,火烧火燎地疼得狠,看看有什么药可敷一敷。胡太医微笑着摇摇头说道,药不是胡乱吃的。六爷这脸上的水泡,可拿酱油抹一抹便好。龙宝没好气地嘟囔道,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来大大地补一补,没想到你老胡只拿酱油来敷衍我。若是只需要酱油,何必在这里同你罗唣半天。二人说着话间,这时龙平走过来欲扶起龙宝,又一边问道,六老爷这是要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