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惊悚的一幕要泰澍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动物般地本能使他踮起了脚尖迅速朝屏风后边一跳。这一弹跳迅速而又有力,将泰澍的身体完整地隐藏在了屏风后边,因为脚尖先着地,泰澍在屏风后边双脚落地之时,足尖和脚腕缓冲了他身体的绝大部分体重,使他的落地是无声地。泰澍落地之后,先是惊奇了一番刚才的动作,那动作的敏捷和效果远远超出了他平时的状态。意外之余,泰澍正欲打算从屏风后边探出头来窥视外边。此刻书房里忽然吹进来了一阵风,那风瞬时盈满了书房,恰好将案几太师椅椅背上的轻搭的衣服吹落在地。泰澍感觉这风犹如黑夜里从郊外的坟头吹过来的一样,阴森森瘆得自己的寒毛都炸立起来了。麻木的脑袋让他来不及思考,泰澍急切地寻找着躲藏的地方。环顾之下,泰澍无奈地轻手轻脚地躺在了这屏风里间惟一的床上,然后焦急而又迅速地替自己盖上了被子,又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罩在被子下边。泰澍闭上了眼睛,也许这样,才能让他稍稍感到安全些。被窝里本来就是黑暗,泰澍尝试着鼓足勇气睁开眼睛,虽然他很清楚现在是白天,被窝里面的黑暗只是因为被子遮住了他的眼睛而已,可他没有勇气掀开被子。泰澍在被窝里终于睁开了眼睛,努力控制着焦急的心情并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被窝之外可有传来能让他感到安全的声音。被窝之外寂静无声,可是外面越是寂静,泰澍越是感到莫名的压抑,这种压抑就像自己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正在等着面带凶恶的惩罚者拿着利器向他慢慢走来,他感受到了缓缓走过来的痛楚和恐惧,也预感到了彻底地绝望和死亡般地窒息笼罩过来让他无处逃遁。泰澍极力地忍受着那份绝境里的煎熬,那种煎熬就像有人拿着小刀一点一点地割着自己的肉体,又像猫爪一样慢慢温柔地舔着脚心。这种或死或生的痛苦或是快感让泰澍在绝望的边缘挣扎,他不知道将要来临的莫名的危险何时到来,也不知道这种对自身肉体的伤害会经历多大的惨痛,他也不知道经历的过程中是该痛哭还是痛笑?他只是觉得内心那种魔鬼般的揪扯将再也抑制不住,于是他彻底地的放弃了忍耐和约束,他要放纵那种内心深处的呐喊不受控制地从灵魂深处快速地冲向自己的喉咙。
院外突然传来喊声,先生哪里去了?我已将药箱带来。先生呢?先生究竟哪里去了?可是进了书房内?声音刚刚喊完,接着又是一阵咚咚地来回跑动声。
屋内泰澍正要冲破喉咙大声喊出来,却被外间的喊声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他听到外面的来回跑动的脚步声,终于将憋在喉咙处的呼喊化成一声长叹,长长地呼了出来。
此时外间又传来另一个声音,说道,我不是这在这里吗?你东跑西跑地大喊什么?外边那位似乎很着急的人笑道,嘿嘿,我以为先生等不急了,先进了书房。另一个喝斥他道,你又胡说什么?我只是一时内急,去旁边找了个地方方便方便而已。瞧你这急躁的毛病,迟早会给我惹出事来。焦急的那人连声陪笑道歉。
泰澍不再顾虑,将掩盖的被子从脑袋上取下来,大声地放纵地长长呼吸了几口长气。原来在被子里憋气太久,泰澍竟有些缺氧,此刻他才感受到眼前有金星乱蹿,他用手轻拂眼前,又试到额前布满了冷汗。受到刚才的自己一番地胡思乱想地惊吓,泰澍感到浑身瘫软,他试着动了动身子,除了感到腰部汗湿一片以外,竟似无力坐起。想到自己这般惊吓自己,泰澍顿感惭愧,想动手抽上自己两耳光,双臂也是软绵无力,泰澍一边自责一边躺在床上懊恼不已。
院外胡太医见郭三久去不归,便无聊地来回逛了逛。忽听到郭三返回在院门那里看不到自己,便高声叫喊,便觉得大不妥当,就慌忙返回到院门之处。看到郭三仍然没有看到自己,胡太医便在郭三背后咳嗽一声,先是喝止了郭三无礼的吵闹,并训斥了郭三几句。郭三理亏,只好腆着笑脸向胡太医陪不是。
训斥完郭三,胡太医又一边和跟随郭三闲聊,一边又左顾右盼希望看到来人想早点知道外间里的消息。胡太医正失神之际,忽听到后边有人喊道,失礼失礼,要胡太医久等了。胡太医慌忙回头看时,只见龙谦从另一条院门里转了出来,看着自己微笑。龙谦的身后,跟着龙平。胡太医慌忙拉着郭三躬身施礼,口中说道,下官唐突了,还望龙将军恕罪,恕罪。只因龙二公子交待下来叫下官医好龙校尉之后,就要速速赶来大将军书房之处,说是这里还有一名伤势甚重者须要医治。下官不敢耽搁,那边厢医罢龙校尉,这里又匆忙赶到大将军书房外。因院内不知有没有人,又无人通报,下官不敢擅入,故只好在此等候,希望外间宫内的太监能早些完事,离开府邸,龙二公子也能快点回到此处,也好让下官早些替伤员医治。不想下官正在焦急时刻,龙将军先一步赶回来了。如此甚好,不知现时伤员可在书房内,能否容下官进大将军书房内替伤员医治。龙谦一边还礼一边微笑着说道,胡太医太见外了。想这家父书房,一年里,胡太医少则六七次,多则十余次,总会在这里同家父小聚。既是常客,何用等待相请?胡太医只管当成自己家里进去便是。胡太医笑道,不妥不妥。平日里来,自有府上人相随相送。今日府里大事,无人在此值守,下官虽不用避嫌,然无人引带,竟无所适从。故在此等候,欲寻得一府上之人,带我进去书房才是正经。龙谦笑道,还是胡太医持重老成,我便没有这番心思。只是府内恰有宫内谢公公莅临降旨,家父要求凡居官职者皆要出府跪迎,故原本留在书房内的家叔便带伤出府跪迎圣旨去了。这不,待送走谢公公后,家父急切关心我忠伯之伤势,我等家人便随家父同至忠伯屋内。我等到忠伯屋内之后,却不见胡太医,愚弟此时方告知原来是将胡太医遣来此处医治家叔了。既然家叔已不在此处,于是家父便让我速速过来相请,请胡太医还是先到我忠伯屋里,另一位须要医治的家叔也在忠伯屋里等候。胡太医这边厢请吧!胡太医说道,既如此,我等还是速速回至龙校尉屋内才是。说着便让郭三前边走,自己跟着郭三,急匆匆地折身朝龙忠住处走去。后边龙谦说道,我让龙平相随带路,胡太医先请,我到书房里替家父取些救心丸便随后过来。胡太医也不回头,只是口中说道,龙将军自便。勿许着人相随,下官识得龙校尉住处之路。龙平却跑向郭三的前边,笑道,胡大人还是让小的带路吧,也好让小的孝敬孝敬您老。胡太医笑道,好好好,我就知你小子滑头,是个无事不献殷勤的主。你既有心,老夫到是酌情考虑考虑翠环碧月之事。龙平不及思索说道,您老说的,关碧月何事?话一出口,龙平就即后悔。胡太医笑道,我觉得碧月和你较为般配,我心甚有意之。龙平听到胡太医此言,心中大为懊恼,不觉神情暗淡下来。胡太医观察到龙平神情,心内便是窃笑。
待胡太医一行人走后,龙谦便回身走进院子里,他从院子里慢慢地走过去,似乎怕踩坏了院子里路上铺的砖石。待到书房的门外,龙谦停下身来,目光深峻地看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