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听鹦鹉妖口若悬河,展冰绿明显蔫了。边揉额角边走到桌旁,她无语吐槽:“从没见过这么能说的。没人搭话,自个还能一直说一直说。听得我头疼,真不想再过去。”
周丽倒杯水放桌上:“喝口水缓缓。要不歇两天,将他晾一晾。”
“我没事。”展冰绿道声谢喝水缓神,“不知道他的弱点,我只能水磨功夫。”
“这案子原本由祝文书负责,怎么转到你手里?”张姐边磕瓜子边说,“该不会瞧你是新人,故意安排难的活吧?祝文书没把案子做下来,估计你也够呛。是不是打压你呢?”
“陶主簿和祝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其中应该别有内情。”展冰绿笑笑解释。
张姐和周丽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展冰绿对此到底有些在意,想知道发生什么事。
午休后回去,陶主簿不在。展冰绿主动上去问:“老师,为什么把案子转给我?”
祝惜看向展冰绿,眼角瞄到陶主簿正进来。他小声说:“下衙后等我,我送你回去。”
展冰绿点点头,回工位坐好。下午认真工作,下衙后展冰绿在门口等待。陶主簿先离开,祝惜在后面。两人一起走在街上,没说话。到一处酒楼,祝惜开口:“我请你吃饭。”
祝惜做主,两人进到酒楼的包间。上菜后,祝惜亲自倒两杯酒:“尝尝看。”
“我不喝酒。”祝惜正欲将酒换成茶,展冰绿改口,“一直没机会喝,今天我试试。”
点头,祝惜举杯一口饮尽:“案子交给你是老师的意思。他想让我全心读书应付科考。”
“主簿大人希望老师继续科考?”展冰绿浅尝一口酒。没醉,也没想象中难喝。
“是。”祝惜自斟自饮,“若我参加科考,不中倒没什么。若一举高中,有可能留在国都任职,也有可能被派往别处。我还在的这段时间,老师打算让你多练手。”
展冰绿沉默,抬头看愁眉紧锁的祝惜:“老师自己怎么想的?”
祝惜倒酒的手顿住,他自嘲一笑:“第一个问我想法的人居然是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劝我,说我还年轻,前途无量。可惜我的才华在衙里当个文书,可怜我本该有更高的成就。”
却从来没人问过,他自己怎么想的。展冰绿拿走酒壶:“别喝醉,我抬不动你。”
祝惜笑笑,换个杯子改为喝茶:“换成两年前,我或许与他们有同样的想法。现在我很满意目前的状态,当文书看档案让我学到很多。我乐在其中,对此很满足。就算高中,不过换个地方看档案,何必呢。当大家都希望我继续科考,我自己的意愿似乎不重要了。”
“老师,你知道我来自远处。”展冰绿垂眸,手指抚摸杯沿,“我原本是个学生,像你一样参加考试,已确定进心仪的学校。我的父母很高兴,所有人认为我前程似锦。然而在我去取入学通知时,毫无预兆来到这里。一个陌生的,没有一个亲人的地方。”
抬眸注视展冰绿,祝惜一笑:“真稀奇,你居然没大哭大闹。”
“大哭大闹能改变现实吗?我还活着,已是最好的消息。”展冰绿喉头哽咽,含笑道,“唯一的女儿无辜失踪,可想而知我的父母有多伤心。我心里清楚,但无能为力。我始终怀抱希望,我相信即使无法生活在一起,我们都能坚强。说不定奇迹发生,我们还能相见。”
相见……祝惜倒杯茶放到展冰绿面前:“你也不能喝醉,我可不愿背你回去。”
展冰绿笑了,悲伤散了大半。两人边吃边聊,天黑后离开酒楼。微风轻抚,两人并肩缓缓走在街上。祝惜心情好很多:“老师有个女儿,名唤青婉,与我青梅竹马。你刚入衙时,老师说你和青婉很像,我觉得你们不像。青婉看似温柔贤淑,实则调皮,鬼主意多。”
“是,我不温柔贤淑,也不机灵。”展冰绿大方承认,“我是个沉闷无趣的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祝惜无奈笑笑,“老师有意让我娶青婉,但我们之间并无男女之情。青婉出主意,让我借科考外出求学。我去了,谁知没多久传来青婉成亲的消息。”
这……行动派啊。展冰绿吃惊又佩服,能想象青婉是个多么鲜艳热烈的姑娘。
“青婉觅得如意郎君,我自然祝贺。”祝惜停下脚步,仰头看无星无月的天,“可不到一年,青婉病逝。我收到消息时相当震惊,青婉素来身体健康,如何会病逝?心神不宁下,我科考落榜。匆匆赶回来,却被告知青婉已下葬,连灵柩都没见到。感觉那么不真实。”
展冰绿无言,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失去亲人的痛,怎样安慰都是多余。
祝惜低头看被光拉长的影子:“老师气过,怒过,上门讨说法,也暗中派人调查。那个男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不辩解也不反抗,任打任骂。不管怎么调查,青婉都是病逝。尽管我们不相信,哪怕我们紧咬不放,事实青婉就是病逝。慢慢的,我们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