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过后，只余悲痛。祝惜恼怒，懊悔：“如果我听老师的话上门提亲，如果是我娶了青婉。即便我们并无男女之情，也能相敬如宾。青婉就能好好活着，活着站在我们面前。”

“我觉得不是。”展冰绿迎向祝惜看过来的眼神，“青婉那样的姑娘，若非爱不会轻易嫁。就算当初你上门提亲，她也不会答应。她为自己争取了幸福，尽管很短。不过再短也不能掩盖她幸福的事实。你们因青婉对那个男人有偏见，我理解。但你们不能忽略青婉的心声。”

谁也不想生病，谁也奈何不了致死的疾病。失去重要的人很痛苦，难道要一直痛苦下去？挺过伤痛，度过悲愤，好好生活才是对逝去之人的尊重。尊重青婉的选择，尊重青婉的感情。

“我很难不去想啊。”祝惜长长叹息，“若我不去想，与草木有何区别？”

“错了。”展冰绿摇摇手指，“草木可化妖，妖也有感情。人之常情，不必介怀。”

“你个小丫头。”祝惜双手搭在展冰绿肩上认真道，“我只教你练字，以后别叫我老师。我比你年长，叫我祝大哥或者随年吧。我们是朋友，你别老对我敬而远之了。”

原来知道啊。展冰绿往往不接近尊敬的人，敬重有余亲近不够。她歪头一笑：“那我叫你随年大哥？没人这么叫吧？这样我就是最特别那个，女孩子总希望自己是最特别的。”

“行。”祝惜点头，“你没有字，我便叫你冰绿。冰清玉洁，绿意盎然。”

“你从哪听到这个的？”展冰绿自己说没觉得，听别人说感觉尴尬又难为情。

“所以你该多读书。”祝惜变成教导模式，“你应当说：江水带冰绿，桃花随雨飞。”

展冰绿眼睛一亮：“还有吗？还有吗？原来我的名字这么有诗意。”

祝惜故意卖关子不说，负手往前走。展冰绿追上去：“想必随年大哥家里定藏书万卷，介不介意借小妹几本？你不是让我多读书，没书我怎么读？随年大哥，你答应我吧。”

“好，明日上衙我拿给你。”祝惜拍拍展冰绿的肩道，“走吧，我送你。”

高兴点头，展冰绿带路：“我家在那边，不远。随年大哥，你要挑适合我读的书。”

展冰绿越叫越顺口，祝惜听着很顺耳。两人一路往前走，没多久到展冰绿家门口。祝惜打量房子，让她进去休息。见祝惜转身，展冰绿犹豫后开口：“随年大哥想好以后了吗？”

“嗯。”祝惜感激一笑，“多谢你。快进屋吧。你没喝过酒，早点休息，免得头疼。”

“知道了。”展冰绿开心回应，转身进门。祝惜轻笑，心情轻快离开。

回家洗漱后，躺在床上的展冰绿傻笑。老师，朋友……她微笑望房梁。今日交心，说出藏在心底的话倍感轻松。想来随年大哥也一样，与寻常朋友不同，他们是知心好友。

展冰绿带着笑慢慢睡去，第二天果不其然头疼。明明没喝多少酒，却因从没喝过，导致喝下去第二天不舒服。展冰绿半死不活趴在桌上：“不公平，你明明比我喝得多。”

精神抖擞的祝惜看一眼展冰绿，无情嘲笑：“看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

“我没倒。”展冰绿不服，“我自己走回去的，没让你扶。我只是从起床就头疼。”

起身，祝惜端杯茶过去：“实在难受，我让人准备碗醒酒汤。你啊，以后要么滴酒不沾，要么把酒量练起来。别再喝点酒，第二天跟死鱼一样趴着。我看你还是滴酒不沾吧。”

“知道，我知道了。”展冰绿喝茶后眼巴巴望祝惜，“来碗醒酒汤，让我好受点吧。”

祝惜立刻吩咐人送醒酒汤过来，而后拿走展冰绿桌上的案卷：“我帮你看，你休息会儿。”

“非常感谢。”展冰绿揉着额角，安心趴着休息。酒这个东西，她以后别碰吧。

陶主簿端着杯茶，边悠闲喝边看两人。一晚上不见，怎么觉得他们亲近不少。何曾见过随年如此善解人意，陶主簿啧啧称奇。他轻咳一声问：“你俩昨晚去喝酒了？”

“我送她回去，顺道喝了点。”祝惜头也不抬处理案卷，不想透露更多昨晚的事。

“对，只喝了一点点。”展冰绿再度强调，“真的就一点点。我不是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