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良传完旨,突然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太子惊惶不安,连声问他怎么了?舒良不应,目露凶光,伸出双手,要掐太子脖子。”
内官监太监张永在朱祁钰和杭氏面前,绘声绘色地转述着。
“太子大骇,正要转身逃离,见到舒良脸色一变,发出的声音却成了另外一人,威严肃穆。‘吾乃真武荡魔帝君,受大明敕封供奉,当庇佑宗室子弟。你这恶奴,胆敢行凶,欺凌主上,看俺如何收拾你!’”
“说罢,只见舒良冲到旁边,取下烛台,褪下蜡烛,掉转铁刺,对着心口就是一下。皇爷,皇后,小的看过,大半根铁刺都扎进去了,真狠啊。东厂那边的番子看过,还有说道。”
张永眼睛往旁边一瞟。
站在一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的王勤连忙接言道:“皇爷、皇后,属下的番子手验过舒良的尸身后说,那烛台刺进去后,还左右转了两圈。”
朱祁钰大吃一惊,“刺进心口,转了两圈。这舒良,难道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杭氏在一旁惊惶地说道:“陛下,常人做不出这事,肯定是真武帝君显圣施法。”
朱祁钰沉吟不语,一直没有做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诚开口了。
“陛下,此事小的觉得十分蹊跷”
还没说完,被朱祁钰挥手阻止了。
“舒良索贿不成,凶性大发,意图凌上。幸有真武荡魔帝君庇佑,显圣除恶!就这么定案,休得多言。王诚!”
“小的在。”
“舒良身居尚宝监掌印太监,居然做出如此之事,朕得给外廷和天下一个交代。你身为内廷之首,当受罚。除司礼监掌印太监,降为尚宝监少监,仍兼司礼监秉笔太监。”
“小的甘愿受罚,小的谢皇爷天恩!”王诚跪伏在地,诚惶诚恐地应道。
朱祁钰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杭皇后,继续说道:“你替朕,替皇后受的委屈,朕和皇后都记在心里。”
“小的是天家家奴,就算为皇爷和皇后粉身碎骨都是本分。万万不敢让皇爷和皇后牵挂。”
等到众宦官都退下,杭氏还惊惶不安。
“陛下,仁寿宫这位有真武帝君庇佑,改立太子一事,还继续吗?”
“当然继续。这个深儿,年纪幼冲,却是极有胆魄。”
“陛下,你说这些话都是他编得?”
“按照众人说法,当时偏殿里只有两人,深儿和舒良。众人冲进去时,舒良已经死透,所有的话,大家都是听深儿一个人说的。”
“你信吗?朕是不信的。还真武荡魔帝君,他什么时候出宫听过章回?”
杭氏骇然道:“陛下,他才七岁,居然会编出这么多故事,还敢杀人陛下,他才七岁。”
朱祁钰不以为然。
“太宗皇帝七岁就奉太祖之命,穿麻鞋,裹缠腿,骑马步行,操刀持弓。据说有乱兵掠民,太宗皇帝纵马而行,砍下了他的首级,得太祖皇帝赞其勇武。”
“皇考十岁时跟随太宗皇帝出巡各地,多次从征塞北,尸山血海见得多了。深儿此举,朕倒觉得,颇有祖宗之烈。”
杭氏还是不敢相信。
太宗皇帝七岁杀人,宣宗皇帝十二岁从征,可朱见深才几岁?虚岁七岁,实岁六岁。
朱祁钰点了她一句,“皇后,仁寿宫是太后居所,她一向疼爱深儿。”
杭氏猛地一激。
是啊,仁寿宫是孙太后的住所,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舒良敢造次,瞬息间就能要他的命。
至于是谁弄死舒良的,已经无关紧要。孙太后既然要借真武帝君,给她孙儿脸上贴金造势,那就随她去吧。
看到杭氏明白了,朱祁钰继续说道:“舒良和张喜都已死,人证皆无。那边不想生事,我们也不要多事。”
“臣妾明白了。”
是夜,南宫城崇质殿里,朱祁镇拿着一卷纸条,在灯下展开。
看完上面的字,他的脸上露出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