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半山腰了……要不我们歇会儿吧。”
菁琳背着包袱替夏城昔找到一块突兀些的岩石,拿手帕擦了又擦,这才肯让夏城昔坐上去。
“昔小姐,你用的怎么是这种手帕啊?”
菁琳诧异地看看手中的帕子,质地竟是这样差劲,摸起来糙糙的,就像用河边的苇草杆做的一样,这帕子如果用来擦眼泪,只怕是很疼的吧。
“没什么,习惯了。在外面怎能比得起府里呢?”
夏城昔嘴角微微一勾,笑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昔小姐,这么多年来可真是苦了你了。”
菁琳一脸同情的看着夏城昔,她自幼就被卖进府里做丫鬟,可夏城昔沦落在外却不知比自己苦了多少倍。
“没什么的……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还要赶路,我们再去山下找些吃的。”
“嗯!”
菁琳点点头,之间头顶上的半空中飞过几只乌鸦,叫声很是凄厉。
天逐渐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
夜间的雪地变的更冷了,夏城昔和菁琳紧紧地挨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风还是那么冷冽,带着雪扑打在脸上,钻进脖颈凉飕飕的,呼啸着刮过林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火把根本打不起来,又没有灯,只有惨淡的月光笼罩,四周尽是一片阴森的荒凉。
阴森得可怕,突然间风变小了,静谧渐渐袭来。
她们只能摸索着前进,五指间是那触不到的黑,径直往指缝中流逝。
“啊!”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尖利的东西,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菁琳惊叫出声。菁琳受了伤……
“菁琳!”
夏城昔急切地喊出声来,有些失控,那一刻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紧闭住嘴不再让自己出声。风吹动林木沙沙作响,伴随着液体滴滴答答的坠落声。
夏城昔不知道菁琳在哪里,她肯定把人都引到了别的地方去,为了赢得她逃跑的时间。菁琳……
可是,她该往哪儿逃呢?
那么黑,那么黑,也不知道那些人受了谁的指使……她不知道往哪逃,只得不停地往前走,凭着自己的直觉,仅剩的直觉。
突然间她踩到了一条软软的东西,有些像丝织品……
丝织品!
夏城昔一惊,俯下身来小心地用手拨开四周的树枝木条,捡起了那条丝织品。
这手感,这……这不是菁琳今天用的她那条麻手帕吗?
菁琳,菁琳一定就在附近!
心里蓦地升腾起一阵喜悦,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找到菁琳要紧,径直往前一踏,不料却踏了个空,“扑腾”一下直接摔了下去,伴随着她下意识的那声“啊”也喊了出来。
她又马上住了嘴,不能让那些人找到自己,否则菁琳就……紧咬住下唇,迫使自己不再发声,她随着惯力和坡度一直往下滚,沿途的沙石走砾硌得她浑身生疼,像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样。滚着滚着,她竟渐渐失去了知觉。
好暖……为什么会摇摇晃晃的呢?
夏城昔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整夜的折腾让她整个人狼狈不堪还浑身酸痛……
这……这是谁在背她?
她不由得动了动身子,背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一开口就是那种春天般温暖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你是……”男的?夏城昔心里猛地一跳。
“哦,我叫朝塘,姑娘怎么会晕倒在路边,还受伤了?”自称是朝塘的男子身上穿着砍柴人的蓑衣,贴在背上带着清晨露雪的湿气,他用手把夏城昔的身子往上挪了些,以免背不稳。
“我……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口干舌燥的她一开口就是粗而沙哑的公鸭子音,她的脸更是因为他的轻笑染上了红晕。
“姑娘口渴了吧,待会儿去我家喝点儿水……对了,请问姑娘芳名?”
夏城昔还在打量着朝塘的穿着,同时也在猜测着朝塘的相貌如何如何,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这个叫朝塘的男人都没有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啊?哦,我叫夏城昔,咳咳!”
过了一会儿夏城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不忘干咳两声。
“城昔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呢?不怕豺狼野兽吗?……看你的穿着,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朝塘的问题让夏城昔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想了半天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说自己是一个沦落在外的大小姐,可自己连家都不知道在哪儿……思来想去,她只说了一个字:“我……”
朝塘醇厚如醴酒的嗓音再次响起:“算了,如果姑娘不方便说的话,我也不会多问的。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
夏城昔也静默了,她怎么没想到,让别人少知道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