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哭的梨花带雨的二娘、三娘、四娘。
白天是父亲或他的朋友前来祭奠的时间,晚上,是他独自一人祭奠的时间。
死者已逝,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把二娘三人劝回房休息后,他搬来一张椅子在灵柩前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灵柩,想着老头躺在里面会不会不舒服。
应该是不舒服的,没有人保持同一个动作一天还能舒服的。
但陈先下午看过老头的面容,很安详,跟睡着一样,还是睡的很香的那种。
火盆吞噬着一张张纸钱,陈先忽然觉的有些冷,把椅子往火盆挪了挪;但高耸的火焰没能带给他温暖,在他面前的彷佛不是火焰,而是平日里的一股风、一捧水。
不冷,也不热。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知道来人是谁,这脚步声他很熟悉,所以他没说话,也没回头,继续望着火焰出神。
来人点三根香,恭敬地磕三个头;他跟陈先是朋友,也是兄弟,陈先的爹也是他的爹,这是他们指天跪地时说过的誓言。
做完一切,他扯过一把纸钱一张张扔进火盆里,没有说话的意思。
月上中天,庭院里蟋蟀、蛙鸣纷纷传来,陈先率先开了口,“别想怎么安慰我了,我没这么脆弱。”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方想什么基本瞒不过彼此,所以,陈先问了另一个问题,“王猛啊,你应该来的更早些,怎么这时候才来?”
话一出口,他就明白其中缘由,这个兄弟是担心给自己丢脸。
陈先把落在火焰上的目光移到王猛身上,见他穿着粗布麻衣,鞋子也是破破烂烂,右脚大脚趾都露了出来。
蜡黄的脸在火焰的炙烤才有一抹微红,与他腰间悬挂的洁白玉佩极不相称,陈先叹道:“猛啊,你何必呢,我这里又不差你一口吃的;听我的,和伯母搬过来。”
王猛笑笑,摇头拒绝陈先的好意,“哥,我能照顾好母亲,”
陈先离开椅子,和王猛一样蹲在火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烧着纸钱,脑子里想着怎么劝这头犟牛。
这个兄弟哪都好,就是太倔强;从小就是这样,凡是他认定的事,无论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哪怕最后碰的一鼻子灰,他都无怨无悔。
还有就是那该死的自尊心。陈先想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用,为了它,王猛心甘情愿地过着穷困生活,还不要自个帮忙。
自己想送点东西改善改善他娘俩生活,都得变着法送才行。
“不是,你爱过苦日子就自己过去,伯母呢,你忍心让伯母跟你一起吃苦?”
说道王猛母亲,陈先在心里叹口气,他们果然不愧是母子,连性子都是一个样;每次陈先向她提出搬来陈府,她都是一口回绝,语气之坚定,态度之决绝,让陈先怀疑上天是不是在同一个模型里创造出的两人。
看到王猛朝自己嘿嘿一笑,陈先那个气啊,起身就是一脚踹过去,右手指着王猛,张口就要骂,可眼角余光瞥见灵柩一角,到嘴的字眼被他生生吞下。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椅子上,“饿了吗?我饿了,陪哥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