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口要去看看所谓的“煤气泄漏事件”而一步步向牛山旧宅走过去。在我离开位子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喝夜酒的上班族凑到了摊子边，老板的视线正被他们挡住，我立刻快步走向白天观察好的那个巷子——果不其然，这里乌漆麻黑一片。

等到我的眼睛稍稍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借着那一点点朦胧的星月之光，我看到了惊人的东西——那些原本被附近居民胡乱堆放在巷子里的杂物被人仔细地码放成了阶梯，不用说了，这肯定是那个小偷干的好事咯！

嘿，看来是个喜欢偷懒的家伙！不，考虑到他的年纪看起来已经不小了，我当下认定他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贼——在摸清地形之后立刻下手开干，从他在漆黑的巷子里仔细捣鼓一堆破烂这件事上不难看出，整个过程中他非常地从容不迫，心中既没有犯罪者应有的紧张也没有任何焦躁的情绪。

以我之前在工厂保安科工作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小偷是最难对付的。他没有心理弱点，或者已经自信到一定程度。他能将这些翻墙用的材料堂而皇之地放在这里，表明在他作案之后一定会从原处返回，这里就有两点值得推敲：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方便还是为了表现给我看？

如果是为了表现给我看，那么他就一定已经发现我之前在跟踪他，可他依旧选择在今天动手，那么说他就有把握我不会妨碍到他——不，不可能，如果是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话，那么他无法肯定我会不会直接报警，现场所有证据都是对他不利的，而如果我报警的话他是绝对无法逃脱的。不对！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早已经发现了我，早在我假冒燃气公司工作人员在周边调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我，知道我的身份和真实目的。

别想了！窝囊废！

我赶紧停止住自己这因为紧张而引起的种种猜测，当然我可以选择就在现在动手，也可以选择暂时撤离，毕竟桃谷给我的信息是在明天。

别想了！窝囊废！

我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后背也好像有些洇湿，在这场心态的较量上，我已经先输了一程。

事实证明，我除了在心理紧张的状态下会瞻前顾后之外，我还是个容易一时冲动的人。当我强行将那些有的没的赶出大脑之后，我立刻顺着那个“小偷”搭建的楼梯翻过了牛山旧宅的围墙，完成了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光彩的“闯空门”尝试。

这滋味并不好受。

蹲在墙壁的阴影里，我深呼吸了好久才勉强控制住呼吸节奏，竖起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我害怕那个早我一步进来的人已经给我设下了陷阱或正埋伏在什么地方正等着我的出现，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稳定住情绪，顺着墙壁一点点挪到院子的西北角里，从那我注意到屋子大门好像被打开了一点。抬头看向二楼，恰巧有些微的亮光从窗户缝隙间一闪而过——我心中狂喜，是那个小偷，他现在就在二楼！

事不宜迟，我立刻走向大门，拧动把手，果然没有从里面反锁，这个家伙胆子也太大了！进入玄关之后我拧亮手电，将光柱压到最低，只照亮我脚下一点点的地方。

房屋的陈设很简单，玄关进去之后是直接上楼的走廊，两侧有两个房间分别是客厅和厨房。我悄悄钻进厨房里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快速抹了一把桌面发现并没有积灰，印证了我白天这里定期有人来打扫的猜测。

冰箱只是一个摆设，连电源都没有接上，里面当然什么东西都没有放，垃圾桶里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应该是已经被清理走了。我站在走廊里瞄了一眼客厅里面，矮桌和电视机，临院子的落地玻璃窗遮着厚实的窗帘，都是平常人家会有的东西，好像有一面墙是储物柜，正当我打算进去一看究竟的时候，从楼梯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把他抓个现行！这个想法一下子冲了出来，我关掉手电隐身到客厅门后，等个机会把他一下扑倒——但是扑倒之后呢？怎么办？交给警察吗？

未等我想明白后面的事情，那个人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一如我一样将处理过手电的灯罩，只投出朦胧淡影的手电对着地上，为了尽量不发出声音他走得非常慢。光落到光洁的地板上又反射起一点点来，照在他的身上和他的脸上，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是一张我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熟人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