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哥,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我站在蔚蓝色的灵棚内,看着面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他棱角分明脸庞,就像我们毕业那一年,他冲我喊着要闯出一片天的意气风发。
这一夜下了暴雨,景色内不知为何空无一人。
按照彭城的规矩,总是要留下一人守灵的。如果亡者膝下无子嗣,那么大概率是妻子或父母为其守灵。
“脸哥,没人替你守灵,那就由弟弟留下来陪你。”
我拿起供桌上摆放着的照片,抱在自己的怀里。找了一张凳子坐在了供桌旁边。
“整点白的吧,你从小酒量就一般。结果长大了,你小子却得了胃出血这样的病。现在好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喝了。”
我一个人碎碎念着从放在地上的红色塑料袋里拿出来一瓶白酒。
十块钱一瓶的牛二。
高中毕业那一年,我们兄弟四个人坐在一个烧烤摊子上,喝了五瓶此刻我面前的这种酒。每个人都酩酊大醉,坐在小马扎上漫谈着自己的理想。
欢哥那时在省队练摔跤,他说他要登上奥运会,拿一块金牌。
嘉乐说他要成为知名的导演,超过艺谋和小刚。
逼脸说他只想有钱,买房子,买车,结婚,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我说我想要自由,还想要家,总之,我想要随性洒脱。
而我们兄弟四人此刻抖过着与梦想背道而驰的生活。
“不想了,仔细算起来,咱们居然都认识十六七年了……”
我走出回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倒满了两杯刺鼻的劣质酒液。
这一夜,两瓶牛二被我喝了个干净。一半流入了我的口腔,另一半则是流入了老小区的下水道。
凌晨五点,我醉醺醺的抱着照片,正处于半梦半醒中。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踏着腥臭味的雨水闯进了灵棚。
“何铭?”
面前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我努力的睁开双眼辨认着来者。
“嗯?……啊,脸嫂啊……”
看清眼前的人后,我突然想起她对我的怨恨。急忙后退几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
“别怕别怕,嫂子前几天也是头脑发昏,真是对不起你,何铭。”
脸嫂的声音中确实带着几分歉意。
我捂着被桌子角撞得发酸的屁股,睁大双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不自然的情绪。
“没事,嫂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很可惜,我并没有发现异常。为了证明我不再介怀,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和脸哥本来就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分家的兄弟,更何况他对我有恩,我真把他当亲哥!”
说完后,我注意到脸嫂的眼神盯着我的小腹,我低头一看,发现逼脸的黑白照片还在我手上,我赶紧放回桌上。
跟脸嫂说了句不好意思后,就陷入了尴尬的气氛。套用现在的一句歌词,就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和脸嫂,待在灵棚的两个角落,一坐一站。过了十几分钟后,我的酒意淡去了几分。
“我上楼看看老两口吧?”
我试探性的表示要去看看逼脸的父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