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深道:“我这里有金银,差不多也值万贯,求首座主持一应事宜。”
首座听了大喜,寻思道:“这中间大有手脚可做,便是泥塑一个金刚,刷了漆,十贯便能做的,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只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时间长了只怕被寺里发现。有了,等用泥塑好了,再设法引智深破戒,让长老赶智深下山,事情败露后,只推说是他偷奸耍滑便是。”
首座满口答应,智深便去僧院一个隐蔽鸟巢里取了那包金银给了首座。首座欢天喜地自找匠人去了。
此桩事了,智深略一歇息,便往后山赶去,却是要去寻杨禅师。他寻了一程,空山中不见人影。智深正惆怅欲返,忽听远远有人唱歌:“……烽火重燃,秋叶复落。心中有惑,拳为何握?佛法除魔。”
智深寻了歌声而去,却见偏僻山坳处有个草屋,草屋前有块菜地,菜地中有水井,一个人在那里打水浇地,远远望去,正是杨禅师。
智深大喜,飞奔过去,不顾菜地泥泞,拜倒在地:“师兄,洒家真心愿学你那棍法,还请收洒家为徒。”
那禅师不置可否,只问智深道:“你练武是为什么?”
“洒家从小就喜欢练武,早就习惯,不练浑身上下不舒服。后来从军,上阵厮杀,更要苦练。”
那禅师听了,停住水瓢,若有所思。
智深心里一动,反问道:“师兄,你练武是为什么?”
杨禅师笑道:“为了欺负别人。”
“嗯,啊?”
“你今日被我打倒在地几十回,便是被我欺负,能欺负过你,才显得我练武有用。我武艺练的越高,便能欺负更多人。”
“洒家还以为禅师怕洒家打伤了寺里的僧众,才来阻拦。”
“那些和尚关我什么事,我便是真个冲着欺负你去的。”
“别人都不说学武是为了惩强除恶,保家卫国,强身健体之类的吗?”
“那些都是屁话,诓骗别人,也诓骗自己。”
“还请师兄教洒家那棍法。”智深越听越糊涂,岔开话头道。
“你一开始不是我一个回合之敌,后来能与我对上十几个回合,在实战中进益,是个有天分的。我且问你,被我打过之后,那棍法你知道多少?”
“师兄的棍法好似杨家枪法,虽然巧妙,但步法更为奇怪,却是从没见过。”
杨禅师道:“这棍法也该找个传人了,看来这个缘法要落在你身上。你站稳了,我这棍法来历,你听了只要吓一跳!”
且说当日,杨禅师在五台山文殊院后山对鲁智深道:“我这棍法名唤五郎八卦棍。当年金山滩一战,杨家将中杨五郎杨延德得知几位兄弟战死,父亲撞死在李陵碑前,伤心欲绝,万念俱灰,想要自尽。幸亏有高僧智光大师出现,点化杨五郎。杨五郎遂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因为佛门不可动刀枪,所以他把长枪改成木棍,又将枪法变化成棍法,把六十四步八卦步法融入其间:由太极出发,生出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叫做五郎八卦棍。”
“杨家枪洒家也学过,只是这八卦步从没听说。”
“也罢,我便教你,只是我是个没耐心的,也不会教别人。这八卦步法一共六十四步,你每日来跟我打,自己领悟多少便算多少。”
“打就打,洒家便怕你不曾?”
第二日,智深便来了后山与杨禅师打,虽然他今日没吃酒,脑子清醒,但仍是没用几招,便轻易被杨禅师打倒。他用了昨日悟出来的紧攻下盘之法,想多坚持十几个回合,以便看清禅师的步法。孰料今番却不好用了,撑不了太久便被打翻。
智深摸不着头脑,道:“善了个哉,”
禅师道:“你昨日饮了酒,神志不清,但心中没有牵挂,桌腿用的通透。今日却为何这般畏手畏脚?”
“看师兄年迈,不忍心出手太重。因此只有招式,没运力气。”
“岂有此理,不是跟你说了吗,学武就是为了欺负别人,就是要比别人强。你这心慈手软可要不得。你这武艺,想要伤我,好有一比,比的是老猫闻咸鱼——休想啊休想(嗅香啊嗅香。
智深便不再留情,一通猛打,果然坚持回合越来越长,渐渐的那步法也能看清。一开始只学的一两步,后来数十步都学的纯熟,那时已能与杨禅师战到百余回合外才落败。
如此过了几十日,这一日昏时,智深又来到后山,正要开打,杨禅师道:“智深,那步法你学得了多少?”
智深心中默默演练一遍道:“已有六十三步。”
“是了,这步法你都学全了。”
智深困惑不解,问道“不是一共六十四步吗?这还差一步,为何师兄说学全了?师兄该不会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
不知杨禅师说出什么言语来,且见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