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人,真的是小姐?”
“不是假的?”
“小姐终于醒了啊。”
屋子内刚从拉姆诺斯那知晓离开人身份的女孩们正惊喜万分地交流,在场的人除了那一位以外,竟全是来自晏澄家的女仆们,被掳走后并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作为奴隶苟延残喘,数次被变卖,奇迹般地来到此地重逢。欣喜之余又有些悲哀,此身随波飘零,为晏澄所救后,又流离失所,而今日竟二度被其所搭救,无不感激涕零。
“刚刚那位,是你们之前的主人?”
唯一的例外,便是被卡隆视为高级货色的内瑞尔德,也是这里最大的女孩,二十四岁的年华,却因为嗜赌如命的父亲,被卖作奴隶,过人的美貌和身材令她饱受折磨,只得惶惶度日。
“是对我最好的人。”
拉姆诺斯笑的很开心,这还是内瑞尔德第一次看见拉姆诺斯发自内心的笑容,绚烂无比,曾几何时自己也能够这样微笑,已然忘却。
“大家能离开这里了吗?真是太好了。”
内瑞尔德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我见犹怜。
“说什么呢,小姐是要把我们全带走,你也不例外。”
“也包括我……吗?”
内瑞尔德眼中并无光彩,自从成为奴隶之后,便对未来没了美好的念想,对她来说,去哪都不重要,无论去哪里,自己都摆脱不了脖子上这屈辱的刻印,终究算不上是人。
“刚刚吃的,不会是……”
内瑞尔德看着身上逐渐消退的淤青和伤痕,一个猜想在心头浮现。
“果然是小姐呢,这个药丸的味道虽然变了,但是这股热热的感觉和效果,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个子稍微矮小一些的女孩活动着自己本该疼痛难忍的小腿,伤口消退了之后,又生出了新的肌肤。
“是啊是啊!不痛了!”
女孩们相拥而泣,身体上的痛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甚至是消失。
“你们知道,刚刚吃的药丸的价值吗?”
内瑞尔德的眼中布满了困惑,她不明白这样的药为什么会给她这样的奴隶服用。
“不知道,不过小姐以前给我们都吃过来着,身上有伤就直接硬塞给我们。”
拉姆诺斯很实诚地回答内瑞尔德的问题,但她也没从晏澄那获得过有关价值的信息。
“很贵吗?”
有女孩发出提问。
“怎么说呢,虽然我不知道确切的价格,但是如果是三年前,这一枚药丸,大概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五百耀风币往上走。”
“这……这么贵吗?”
拉姆诺斯被价格吓到,本来还以为只是价格稍微高了些,没想到是这个水平的。
“好像……还要更贵一些,我印象里的那个药,是不能修复已经留疤的旧伤的,但这个可以。”
内瑞尔德掀开自己那破烂不堪的布,露出白皙的上臂,干净的肌肤仿若新生,而直至服药前,这里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长伤疤,自肩膀到手肘处,可现在却毫无踪迹。
“如果知道了这个价格,你们还能坦然地吃下去吗?”
“嗯……就算我们不肯吃,小姐也会捏着药丸,撬开我们的嘴硬塞进去吧。”
“毕竟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呢……”
“以前不肯吃药,被小姐追了三个楼层,根本不给我反对的机会。”
瘦弱的女孩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段记忆,忍不住噗嗤一笑。
“变成奴隶了以后,有时候就会想,为什么自己那时候要惹小姐生气呢?她明明只希望我们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我以前可没有让小姐生气过,别带上我。”
“我也……”
久失欢笑的屋子内,此时重拾了往日的喜悦,内瑞尔德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抚摸自己那干净的肌肤。
“放心吧,你不会再被卖了,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啊,这么说有点僭越,但小姐以前从来没把我们当过下人,都是当家人当姐妹看待的。”
拉姆诺斯像是为了安抚内瑞尔德的情绪,说出了这番话。
“有点怀念呢……这套衣服。”
拉姆诺斯的魔力水平不高,看空间镯内的东西都有些吃力,索性一股脑全取出放在桌子上。里面出现了熟悉的全新的女仆套装,叠的整整齐齐的十几套,简约的设计,天气热的时候还能拆成短装,非常实用。
“呜哇~全新的,和之前一样啊。”
“去洗澡然后换上。”
“走走走!”
拉姆诺斯拿起一套衣服,递给内瑞尔德,对方眼中只有迷茫。
“你也有份。”
“我也……有吗?”
“说什么呢,你也不想一直穿着这块几乎什么都遮不住的破布吧,去洗澡然后换起来吧,之后就只要等小姐回来就好了。”
内瑞尔德接过女仆套装,整洁的衣服让她没有实感,眼眶一点点湿润,模糊了视线。
“别哭啊……”
拉姆诺斯嘴上这么说,自己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屋子内仅剩下的两名女孩,相互依偎着,泣不成声。
晏澄虽有些担忧那些女孩,但眼下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晶的声音再一次在心底响起,这一次清晰了许多。
要死,不知道为什么,你在地下城那段时间一直在抽取我的力量,我被压制的根本醒不过来,而且中途感觉力量被完全掏空了,我整个人都有种要灰飞烟灭的感觉,这两天才逐步恢复了清醒。
我不知道啊,我都不明白怎么用你的力量。
太奇怪了,那就是无意识的行为。
“大人,来这边。”
卡隆招呼晏澄走向巨石像后的金属大门,将手上的戒指塞进一旁的凹槽中,魔力注入,如同树木枝干般的纹路在门上亮起,片刻后从中间裂开,推向两侧,露出两侧悬挂魔力吊灯的升降机。
“还请拿好这张卡,去到接待台的时候,写上我的名字,为我美言几句。”
“行。你回去了以后,给她们弄点好吃的,不然太瘦了。”
“保证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卡隆手捏剑指,在头上比了一下。
升降机缓缓下落,魔力吊灯却丝毫未动,稳稳当当地悬在半空,黑暗的通道逐渐亮堂,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抵达了终点。
“咔刺。”
升降机的另一侧,门自动展开,晏澄被极度浓郁的香氛呛到,咳了两下。
眼前的世界满是奢靡,通道铺设的纯白地毯边缘布有双层金线,再向内则是褐色锋鸟盘桓于翠玉峰峦,玄色玉龙双目瞪视,威风凛凛,扭身直冲云霄,仰头惊鸣。
地毯边缘能看出地面并非是普通石料构成,而是高质量的魔素整玉雕琢而成,一路向前延伸,踏在其上能感受到高纯度的魔素裨益自身,墙面是天然青水晶磨成的,在顶部铺设的灯线的照射下格外梦幻。这里的设计似乎是把香氛埋入天花板,晏澄不管走到什么位置,味道都异常浓郁。
闻的想吐。
晏澄食指点在衣领的宝石上,亮光一闪,无形的魔力护膜形成了一定的空间,尽量减少香氛对自己的影响。
通道不算长,三十几米的距离内,每隔几米就有一座浅色雕像放在木台上,用作装饰,多为各种奇珍异兽,栩栩如生,让人怀疑是否是标本。尽头的接待员双手交叠在身前,双眼紧闭,等待着下一位来宾。
晏澄刚刚才走出通道,还未抵达接待员身前的接待台,一股浓雾从脚下腾起,似是踩到了什么暗格,浓雾在五秒钟后向四周扩散,接待员也同时看向晏澄。
“您好,请问是第一次来吗?”
接待员换上营业性的笑容,手探向柜台下存放的记录仪,按下启动键。
“第一次。”
“好的,还请在此填上自己的信息。”
柜台上的一部分变成了触控板,供晏澄输入自己的信息。
晏澄扫了一眼各项内容,犹豫着怎么装才不容易露馅,身份那里直接写了云游的魔法使,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和权贵不搭边,省的多生事端。
“卡隆引荐的挽谣小姐,这是您的面具,您可以选择不戴以真面目示人,或是戴上以此面貌示人,都随您的意见。”
接待员从柜台下方翻出一只橙色的金属材质面具,晏澄将其握在手中,心生警惕。
这面具丑陋程度先不提,为什么会有这么异样的魔力反馈?只是拿着都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不必了,我就这么进去。”
晏澄退回面具,接待员并无异议,只是笑着收起,随即递给晏澄一本小册子和一枚拇指大小的水晶球,感觉特别容易丢失。
“考虑到您是第一次来,这本游玩指南可以为您提供帮助,必要时可以用水晶球来选择你所希望的傀儡或是奴隶一同进行游玩。”
不管怎么说,能设计成这个样子,设计师是真该死啊。
晏澄皱着眉头看手心那枚小的不能再小的水晶球,魔力注入以后,跳出的光幕上出现的是傀儡和奴隶的信息,以及是否存活且空闲,视力不好的人看的眼睛都会酸胀。
“请您走右侧门进入娱乐场。”
接待员侧身直指身后的赤色大门,门扉缓缓向两侧推开。
傀儡吗?
晏澄路过接待员身边的时候,没有感受到生灵该有的生气,仔细观察的话,还能感受到她的动作不像人类那么流畅。
赤色大门的背后,纷纷攘攘,晏澄堪堪走过大门,那股折磨了她很久的香氛气味便消失了,不由得多吸了口气。瑰丽的装潢完全不心疼钱财,每一寸都是稀有又昂贵的材料所搭建,晏澄每走一步,魔素的浓度都让她怀疑这里到底有多少高纯度的魔素矿料。这一层貌似是赌场,脸戴面具的男性女性搂抱着身边谄媚的奴隶,时不时调笑几句,身穿暴露服务制服的侍应生也大多是奴隶,无论男女都有着上佳的容貌身材,其中不乏有傀儡的存在,但同样质量不低。周围闲置的奴隶发现了新进入这片空间的晏澄后,纷纷向她靠拢。
好像都是戴着半脸面具的人啊,我这种不戴面具戴面纱的是不是太奇怪了……
晏澄心念转瞬期间,身边已经围了几名容貌俊美的奴隶,胆子大的已经向晏澄搭话了。
“请问您需要玩伴吗?”
“请问可以选择我吗?”
晏澄看了眼面前的几名男性奴隶,从容不迫的老练姿态和那特意打扮过的形象,令晏澄发自内心的觉得悲哀,什么话都没说,摇了摇头,两位奴隶识趣地推开,给后面的三位让位置,只不过同样被无情拒绝,只得丧气地离开。晏澄那股特殊的冰冷气质,令意外注意到她的人,目光都多停留了一会儿,有宾客想和晏澄打招呼,却驻足在离她十米左右的距离,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总觉得,别人好像很怕我?
你好像气场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刚醒的时候你给我一种青涩的怯懦感,现在是收敛的刺骨寒意。
可我自己没有什么感觉。
晏澄只是站在入口的边缘,沉默地扫视着赌场,侍应生向晏澄走来,托盘上的酒杯晶莹剔透,其中的酒液跟随着侍应生的脚步而微移。晏澄摇摇头,打发走他。
这里的喝的,喝了就要上头了。
什么意思?
至少在我眼中,里面的成分并非普通酒液,而是让人快速失智的东西,但每一杯都效用不同……
总觉得你跟没说一样。
反正不喝就是最好的,如果不想被宰的话。
晶继续寻找着她所感应到的东西,只是进来之后反应就微弱了不少。
我随处走走,你看看有没有变化,而且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总会有人起疑心的。
晏澄漫无目的地闲逛,这里的赌场和外面的赌场最大的差别,应该就是作为筹码的东西可以不是钱,所以规模也相差甚远。转了几桌,就见到不止一个人用的是类似抵押券一样的东西作为筹码,嬉笑如初。
赌场内的娱乐局,主要分为几种:棋牌类,魔导具类,傀儡类。晏澄对棋牌类毫无兴趣,直接去了第二个区。
魔导具……怎么玩?
晏澄抱着探知的心理,找了个人少一点的位置看摆设的各种魔导具,完全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
感觉真得要找个人问问啊……
“你今天要是再给我找事!今晚就宰了你!”
看起来像是主管一类的男人拽着奴隶女孩的手臂,从员工通道中走出,一把将她扔进会场,气势汹汹地关门离开。奴隶女孩紧咬着唇,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脖子上的奴隶刻印正发挥着作用,刻骨铭心的痛楚侵蚀着她的意识。像这样的事,并没有人会去关注,在这地下世界中,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其他奴隶们有些讥讽地笑着,有些则是瞥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窥一会儿,还有些奴隶甚至将其作为笑料,同宾客取乐。
“可以,陪我转转吗?”
晏澄蹲下身,轻柔地抹掉了奴隶女孩的眼泪,尽可能不被人察觉地运转魔力,为她缓解奴隶刻印的影响,但女孩没一会儿就畏惧地站起来,不敢继续让晏澄等待,低着还在流泪的头,结结巴巴地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好的状态……但是我会尽力……服侍您的……”
晏澄也随着她起身,奴隶女孩比她要矮一个头,白白净净的脸颊上,手指印格外显眼,黑眼圈有些严重,不知道最近睡了多久,眼中布满的血丝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累的,瘦弱的身躯哆哆嗦嗦的,暴露的制服完全将她的淤青展示在了晏澄眼下,大腿、小腿、手臂,几乎都有。晏澄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女孩的哆嗦更厉害了。
唉……
晏澄握住女孩的手,魔力继续平和地流入她的体内,女孩的精神状态逐渐回升,呼吸平缓了许多,水龙头终于能够拧上了。周围的人依旧笑话着她,女孩只得尴尬地扯出个难看的笑,空余的手很迅速地整理凌乱的褐发,睨了眼晏澄又低下头。
“这个魔导具的赌场,是怎么玩的?”
晏澄大大方方地牵着女孩的手,走回有沙发围拢的魔导具区,找了个空余的沙发落座,女孩站在晏澄身边,神色紧张。周围的奴隶们都是坐在宾客的腿上,紧贴着宾客的身体,语气中都夹带着挑逗。
“没事,你坐我边上就好。”
女孩大喜过望,欣喜的神情却转瞬即逝,老实地坐在晏澄身边,牵着的手却不愿放开。
“这个啊……我想想,就是……每一轮参加的大人,分别在那几个水晶柱上自由注入魔力,最后球会落在机器的哪个区域,就是压那个区域的人赢。”
“这样……”
“您要玩吗?”
晏澄右手掩住眼睛,施展起最近学会的魔法,机器中的魔力流向悉数展示在她眼中,这一轮正好在运作,最后一个人操作完后,魔力不再变化,流向也趋于固定,直到球落入区块,也没有暗箱操作的嫌疑。
这么干净?
“我是不太想玩这个,那边的几个呢?”
“我看看……那边的桌子整张都是轮盘,下注的人围着轮盘,站定位置不能动,自己下了注的点转到自己面前,才能进入第二步,倍率的转盘,倍率转盘在上面那层,一半负数一半正数交错混杂,全看运气。”
“左边的呢?”
“嗯……就是自己选一个喜欢的珠子,最后看能滚到哪里,就是那里的钱,不过也有负数的。”
像个山峦一样的模型有半人高,期间巷道狭长,复杂多变,魔力控制下可以开闭部分墙体,晏澄细细观摩了一遍流程,并无作弊迹象。
怪啊,这个地方,就一点都不贪?
晏澄开始对这个赌场的存在意义产生怀疑,又听身旁的奴隶女孩多念叨了几句。
“还是很拼运气的,不用担心有黑手,玩一次多少筹码都可以投的,真的不玩吗?”
业绩和生活质量挂钩吧……
“那你陪我去玩一会儿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