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已经起身拿大衣和包,“我爸,最近天冷,大概是腿上老毛病又犯了,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刚教冯老师陪着去医院。”
这么大的事,两人不敢耽误,匆匆穿上外套开车往三院赶。
路上程露对着镜子梳理乱糟糟的头发,蹙起的眉都看得出心烦意乱,沈时白头回开车分心,伸手过来握住她。
“你家楼梯上都铺着厚地毯,放宽心,老爷子大概只是扭伤。”
相处日久,程露遇到烦心事,竟也理所当然跟他倾诉。
她叹气说“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往常最不喜欢看医生,更别提去医院,从前光为他那腿复查的事,都要我妈磨破嘴皮子,请来私人医生还得哄着他才肯教看,这次要只是轻伤,怎么会闹到进医院。”
沈时白不知原来情况如此紧急,难怪她满脸忧心忡忡,手心都在出汗。
他没再说任何无关痛痒的宽慰话,只踩下油门,加快往医院赶,路上一连超速好几回。
可谁知道,两人停车在三院门口,刚下来,正好就与出来的程老爷子和冯老师迎面遇见。
老夫妻俩相互搀扶着,程老爷子没有想象中的重伤,甚至腿上连块纱布石膏都没,连走路也只是因为旧伤略微看起来不便。
是好事,只是
沈时白不由得侧目看了眼身旁的妻子,她好像一瞬间被风吹红了眼尾,但很快眨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时白,露露,你们怎么来了”
冯老师先看见夫妻俩,满脸笑容,搀着老爷子走过来。
老爷子一看程露光着的小腿,就拧眉“怎么穿这么薄就出门,这么冷的天气,到时候冻成我这样的老寒腿,有你好受的。”
程露细微的抿唇也教沈时白看到。
他先开口接话“听说岳父在家摔倒,我和露露不放心,赶过来看看,一时走得匆忙。”
又问“具体情况怎么样,您这是”
老爷子骨子里很有些大男子主义,拍了拍腿,“只是不小心崴了下脚,倒耽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当时就说没事没事,可你岳母她偏不信,非要带我来医院,我又拗不过她。”
那语气里的埋怨都是高兴的,谁都听得出来。
程露半天没说话,这才开口“没事就好,您在家也小心点儿,教人为您担惊受怕的。”
她被冷风吹得哆嗦,又说“最近降温,您回头再教那老中医来家里帮您扎扎针,冯姨劳您费心盯着他,别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说着就不多在风里寒暄,程家的车就停在不远。
临走冯老师想喊夫妻俩回程家吃饭,程露笑着替二老关上车门,玩笑说“您俩过您俩的二人世界,我俩去过我俩的二人世界,这不挺好”
话说得多松快,等送走二老,她脸上就有多沉静。
开车回去的路上,沈时白没问她要不要回铃兰湾。
他想她今晚,是会想要待在他身边的。
他很早就知道她母亲去世的事,也听说过她当初因为冯老师,和家里闹过不愉快,学校门口当众和父亲吵架,拒绝回家。
有关她的消息,这么严重的消息,他想不知道也难。
吵完架的后果,严肃生怒的父亲坐进车里扬长而去,告诉她如果今晚不回家,就永远也别回去了。
她就真的没回去,独自沿着路走,一直走到个公园湖边,找了个长椅坐下哭。
黄昏时候的霞光,把她照得形单影只。
那时候的他,连想个上前安慰她的理由,都要绞尽脑汁地想很久,最后才终于找到公园小卖部,买了包纸巾做借口。
只是可惜再大汗淋漓跑回去时,周臣也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周臣不用拿纸巾做借口,脱下校服外套就可以给她擦眼泪,也不用装睡才能把肩膀给她靠。
他们之间的自然而然,越发显得他多余而徒劳。
沈时白记得那时她哭得最凶的时候,是说他们原来三年前就认识了
他猜她口中的“他们”,是程老爷子和冯老师。
对于高三女生最沉重的打击,是自己眼里恩爱无比的父母,却原来在母亲走后第2年,父亲就有了新的心上人。
她接受不了冯老师,可生活不是狗血泡沫剧,冯老师完全不是恶毒后母,相反还温柔又通情达理,对她真心真意。
这让她的脾气都变得似乎无理取闹。
可能当真,冯老师才是最适配程老爷子的人,所以就连从前程母百般奈何不了的看医生,程老爷子如今也可以为了冯老师毫不抗拒。
或许只是人到老年煞了性儿。
也或许,是当真学会了心疼一个人,不舍得她为自己徒劳担心。
对父亲和继母的恩爱,程露依然无法释怀。
她绝不会再闹脾气,但也不肯再说任何话。
晚上同床共枕,刚灭灯,旁边的女人自发翻了翻身,径直滚到他怀里窝着,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抱着他一动不动。
沈时白回搂住她,片晌却又问“你最近忙吗”
“不忙。”程露闭眼吸了口他身上的香味,“做什么”
“有空的话,陪我去散散心,怎么样”
她偶尔很不解风情,直白地问“好好的,为什么要散心沈总你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事”
沈时白差点被她气笑,手掌覆在女人腰窝上捏了把,说“没有难事,沈太太放心,寰宇财务运转一切正常。”
“哦”
她懒懒地应,话音混不吝地教人无可奈何。
沈时白拿她没办法,这才说“趁年前,你陪我回家一趟吧”
他家,小镇上的家,多半还要去看看他父亲。
程露都想得到,长途坐车还会晕得死去活来,但没多问,简短地“嗯”一声,表示答应下来。
她只问“你想什么时候去”
那当然只要她有空,随时都可以。
出发这天走得早,8点就从家启程。
两人一行回去总要多待几天,程露带上的行李,足可抵得上一次短途旅行的容量,加上买的礼品,整整塞满了整个后备箱和后座。
启程之前沈时白准备了晕车药,放在餐桌上提醒她去吃。
程露拿着药忽然狐疑,随口问他怎么还知道她容易晕车
沈时白表现得稀松平常,信口胡诌“以防万一,女孩子不是都比较娇贵。”
程露闻言挑眉,提醒他,“我是容易晕车,但你后半句是刻板印象哦。”
沈时白忙抬起双手,表示知错投降。
车辆开出市区,上高速过了收费站后,临近过半路程,程露似乎还是隐约不舒服,打开窗吹冷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沈时白在中途的便利店旁停车,下去给她买热水。
在等待便利店员偎热矿泉水的时候,他的目光在柜台展架旁,无意间看到了一排写有“”字样的小盒子。
最后结账,这位绅士的先生面不改色,示意对方取下一盒共同结算,而后出门,他将那只小盒子从袋子里取出,单独放进了上衣口袋。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