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愣住了,旋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出现了十分夸张的表情,他大声讥笑道:“你是不是在这山洞里待得待坏了脑子?”
陈去非沉默不语,但握紧了铁剑。
“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让你回流明城吗?”方年问道。
陈去非摇摇头。
“因为,我以前也是个奴隶。”
方年脸上露出憎恶的神情,追忆道:“我生来克父克母,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第二年,又没了父亲,不过也好,两个低贱的奴隶,死了也是个解脱。”
“我七岁那年被一个老修士从奴隶市场买走,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受到卖家的无尽笞杖,我以为我脱离了苦海,不曾想,只不过是从一个苦海进到了另外一个苦海。”
他语气十分平淡的讲述着那段过往,“那个老修士,他拿我当药童,就是试吃他炼出的那些丹药,呵呵,不过还好,吃了也没事,如果有事他又会调制解药给我。”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那就吃吧,反正也不会死,只要我听话,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我错了,我错了!我本以为他只是让我当药童,可是,那个老东西,他有龙阳之好!他在我十六岁那年对我下了毒手,我没办法反抗……呵呵,三年,我过了三年这样的生活,整整三年,没日没夜。”
“但是,我没有选择自杀,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杀死他的机会,终于,终于有一天,让我等到了那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没有任何的犹豫,我杀了他,千刀万剐,他终于死了,那一日,我不再是个奴隶了,我,获得了新生。”
“我本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安稳的生活下去了,可为什么,凡人的寿命会如此之短呢?才短短不过百年,多灾多难多病,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我,不想只做一个可笑的凡人,我要成为修士,这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滋生蔓延,最后根深蒂固。”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成为了一名修士,但因为我进入修行之路时,年龄过大,已经错过了进入‘灵地帮会’的机会,我只能成为一个散修。”
“因为我能掌握的修行资源很少,所以修行速度要比其他人慢的多,但这我可以忍受,我不能忍受的是,我的修行天赋只能让我达到培元境巅峰!”
“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半点办法,我快发疯了,除非,除非我也想那群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膏粱子弟,去用丹药提升资质,可是那种丹药,要很多很多的……红露,当我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绝望了。”
“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出生就是奴隶!他们一出生就是修士!凭什么?!凭什么我拼了命才得到的切玉!他们一出生就就已经堆积如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凭什么我的修行之路坎坷不平,而他们是一帆风顺!凭什么我要提心吊胆的防范着身边的人每一个人,而他们一出生就有无数个奴仆,有护道人!凭什么?我的道就不是道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像一条狗活着!摇尾乞怜,胁肩谄笑,他们吃肉我喝汤?!谁能告诉我凭什么?”
“就因为我的父母是奴隶,我就一定是奴隶?就凭他们的父母是修士,他们就一定是修士?我不服!这不公平!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世道?!”
“那一日我没能想明白,但是也正是那一日,死去了一个方年,又活过来一个方年,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老实本分的去接他们发布的悬赏,去吃他们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丁点肉丝,我要去抢!我看上的女人、切玉和法宝,我都要抢过来!”
“后来,我抢到了一本关于‘活人炼丹’的……禁忌经书。”
方年看着陈去非,微微一笑。
他缓缓道:“那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现在,你将成为另一个故事中的人,我会让你活到最后的,让你亲眼见着我如何成功练成一枚金丹,然后跻身真人境。”
“这就当是我这个奴隶前辈对你的善意馈赠。”他又说。
“你还是不能杀她。”陈去非摇头道。
“如果我非要杀她呢?”方年道。
“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了。”陈去非平静道。
“啊?哈哈哈!你是在说笑吗?就凭你,一个银骨境修士?”方年笑得发狂,就要断气。
“老夫杀死的银骨境修士,比踩死的蚂蚁还要多!”他狂妄大笑。
“我本来不想救她,但是有个傻帽,他一直求我,我很为难啊。”陈去非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道。
同时,他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刹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只深陷下去的纯正黑瞳,和那冲天而去的浓郁杀气。
“这些灵气,只够我出半剑。”陈去非伸出手掌,摊开后,掌心上凝聚出一粒“弹珠大小”的红露。
这枚幻化而出的红露,其中蕴含的庞大灵气,正是之前陈去非未能吸收掉的。
他屈指一弹,红露破碎。
汪洋大海般的磅礴灵气瞬间吞没了陈去非,但又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没有任何表情,他冷冷吐出一句话。
“杀你,正好。”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陈去非!!!”方年两眼睁大,心惊肉跳,他颤声道。
“不,我就是他。”
陈去非抬手,举起铁剑。
半剑递出。
魂飞魄散。
王老道人眼皮子狂跳,头皮发麻,他刚刚感知到一股极其恐怖的杀气。
让他瞬间两股战战,动弹不得。
老道士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就这样回去,却感到下面有点湿润,伸手一摸,一股尿骚味。
他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