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望着他手中的木碗,碗中也是月白一色。他笑,“不必这般谨慎。”
我只觉发热声塞,鼻堵咽干。先前食饮的霜雪早已呕尽,腹中空空。犹豫须臾,便也伸手接过。木碗氤氲,看去,见其中是素白的热粥,一时的温热倒令我指尖刺麻,不仅潸潸然落涕而下。
“风寒雪重,再不吃便凉了。”他轻轻开口,浅叹。
我哽咽着,以袖揩面。末了低眸,便急急啜着,氤氲的素粥滑过唇齿,也不知是何滋味,仰面,只囫囵般一食而尽。
我叹惋一声,望着樽杯里浮盈月色。满杯霜白月光,水光盈跃,影影绰绰,望去也是月白一色。
自彼时,已过了十余年载。我望向窗外,喉间苦涩,眼中水雾丛生。只是活着,就尚且艰难。
窗外竹月共潜。我抬袖拂面,却听悠悠风色里,一袭水落,旋即骤雨似翡珠脆脆入地方圆盘,顷刻间便是倾盆之势,碎玉之声倾倾浩浩。方才月夜澄澈,今时便水雾迷眼。先前不远的人市阑珊早已不见,这一小小府邸便囚入无际的雾笼里。噪杂无休的破势列缺之声炸破,断净杂思。
我只得起身掩窗。水色浮盈,溅跃于身,刺凛的钝痛若电感一般刺过周身。我一惊,望向双手,却也无异常,只是窗外的落雨飘飘洒洒了几许,落入手中。
我怔了几分,突如的骤雨便似前日里那般,烟烟重重,不见人,也无声,又害我风寒。
伸手掩了窗。接落了几纷水色,只是清清冽冽,也无痛感。
莹莹弱月阻挡于窗外。我心有不宁,来回踱步,疏忽记起竹庭里的晾衣还在风雨里萧瑟,起身便急急向玄关而去。只是几步,又忆今宵中元,任延筠嘱托了不可出门,便踌躇了。
穿过旋廊,渡至后房。掀开窗侧的帷帘看去。庭里几株落竹枝叶簌簌,风月下的晾衣映照白月,萧萧瑟瑟,风里冽冽翩翩。疾风席卷,呼啸更甚。竹绳断裂,几件晾衣便乘风起,盛盈月色凌波翩跃,越过竹影水烟,便看其远去,融入盈白的月色里。
风月里听去,嘈杂不断的珠帘声微渐弱,风津里是悲鸣斜斜。雨幕薄却,白雾渐稀,落珠声声久绝续续。
夜雨声声里是绵远冗长的低低哭咽,杂和于清冽的长雨里。夜凉露重,风起长林,雨霄翠滴。啜啜哭鸣里可辨幽幽转转软语轻笑,又换窃窃低泣,两厢争鸣,低低错杂。
中元之时,或人悲,或鬼喜。只是长相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