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妙手疗治心伤(2 / 2)

白龙衔花 弄笛吹箫人 20696 字 2023-05-19

棋圣的悲苦,由此开始。后来他爱上了那个与他对弈的女子,爱的如刀锋刻骨、毒蛇c绕,爱的百转回肠、生死不渝。在观音禅院,他们定下了生死之约,为了她,他远赴幻衣国,求得灵药也学成医术恢复了她的容颜;为了她他跳下了茫茫探日海,忘却了什么国仇家恨,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子,他在海水中挣扎,想逃脱命运的束缚,实现对她“始终如一”的诺言,但是本能,驱使他在海中翻腾。天缘凑巧,他被路过的妫进的商船捞了上来。

可是,当九死一生的他在龙都寻找家人的时候,却看到了朝廷通缉自己,严惩逃婚者的榜文。棋圣趁夜潜行到自己家门口,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

“大人,你忘了伏虎国的大业了么?”“不,不敢忘!”“那么,你毁了复国大业,我们就可以毁了你的妻儿。或者,你像狗一样,从我们的kx钻过,然后忘记你是伏虎国人,也忘记国主和太后,忘记你是帝师邢春山。那样,让我们相信你是个懦夫,我们就不再为难他们。”

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邢春山弯下身,从几个黑衣壮士的胯下钻身而过。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跟着不得志的妫进在海上贸易,甚至到后来,风头已过的时候,他也没有勇气回家。尽管,他腔子里的血还是热的,尽管他甚至比当初更爱自己的妻子,但是,背弃承诺的懦性、受辱胯下的伤痛,使他把自己看成最卑鄙的人,他回避着、闭着眼忍受着岁月的煎熬。

直到,妫进时来运转,当上了国舅,国舅府和棋圣府明明是邻舍,而那个惊破了胆的人,却只敢在朱门外面徘徊,隔着门想念自己的妻子。连妫进也没有看出他和邻舍的老夫人有什么瓜葛。

刘冰泉,他的妻子刘冰泉甚至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这个她朝思暮想的丈夫。直到,三年后,妫进被贬竹城,棋圣做起了脚踩两条船的营生:一边当师爷,一边行医。他要赎罪,可是,当妫进作出那些事的时候,他只记得妫进——给了他一个窝,这是一个人,给一条没有尊严的狗,最大的恩赐。他成了帮凶,他的罪孽,终身不能洗去。

兆凌穿着一身银狐裘坐着村民准备的竹筏,在濛湖薄冰初化的清波上翩翩而来的时候,竹师爷还沉浸在他的回忆里。“老先生,文儿可好些了?”兆凌足未点地,先开口问道。“哦,哦”这个老者好容易收回了神,望着这歌清俊绝伦的男子,轻声答道:“回禀圣上,卫将军守着他,正下棋呢。”他说这话时,语气极度平稳,似乎自己根本不会下棋。

兆凌飘也似的跑向文哥儿和流光的屋子,老者脸上,现出些许怜惜的神色。“可惜,锐器伤肺,剑伤!我的判断没错,一定是剑伤!”老人心中收起了对兆家的仇恨,对这个青年也动些恻隐之心。他的心中对自己当年的行为十分不齿,在自己游走于师爷之位和民间医馆的漫长的时间里,他在生活中被人尊崇、而内心又十分自卑,每当他心里泛起这种情绪,他就站在濛湖边,让风吹走他的忧郁,然而,这之后,他就会更加郁闷。此刻,这个老人心中又泛起那种一贯的善念,或许只有这种善念,可以让他忘记伏虎太后和国主的丧命;忘记他曾经受过的胯下之辱;忘记那段无限憧憬又不敢继续的感情;他宁愿他的妻子知道他跳入探日海殉q,也不愿她知道他是个背弃家国、不顾尊严的小人,爱一个人,就是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她,哪怕只是一个美好的遐想吧!

凌儿收了抑郁之态,他看着能工巧匠建造的这座美丽的慕蝶楼,踏着残雪犹存的卵石小路,穿过灰白相配的半月形小门,在内院两侧的梅树旁边停下来,老梅的枝衬着点点鲜红欲d的花蕾,益发古雅清奇。他伸手轻叩西阁朱门上金色的小环。叫开文儿的屋门,他急于告诉兄弟们,自己废了那赈z须知的“祖制”,百姓们亲手扎了竹筏,把他和从人们送回来了!要知道竹城并无竹子,村民把存着的老竹扎成筏子送给自己,那是对朝廷的一片信任和拥护之情啊!

想起自己此行,行善于民的目的已经达到,惜花也可以重获自由,他心里忽然有了希望。想起马上就要见到惜花和鸳儿,他心中一舒,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很快的,他那双俊眼的余光看见慕蝶楼主楼中自己的寝处,想到那是孤鹤生前最后的寓所,他抬眼望着夕霞渐浓,凉意萧然的天穹,黯然看天上的寒星,又心疼起来。“老师,原谅我,我以后会努力的。”他暗暗发誓。

门开开了,兆凌认得是流光身边的一个小校,便笑道:“小兄弟,他们两个呢?”谁料那个小校回答中带着急促与焦虑:“回圣上,卫将军不让小的说,小的知道他的脾气,怕他怪小的……”“什么话,快说,人呢?”“文大人和卫将军都去了军医处。”“我不是让竹大夫给他们治伤么?军医也该上这儿来才是,怎么——”“因为,流光将军他——”“说!他怎么了?”“他奉命在此陪着文大人,谁想他心口去年受的伤又发作了,圣上,这事只有我明白。当年去伏道长的仙府求取解药,本该一人三颗,可偏偏道长留的药少了两颗,所以卫将军他把药留给了我,他自己只服了一颗,如今就——”

未及听完,兆凌发狂似地跑向军医处,没到门口,见卫流光竟像没事人一样,伸出两条铁一般强壮的胳膊来一下搭在他的肩上,软软的缠着,有些小小的重量一时压在他略有些单薄的肩上。流光对他嬉皮笑脸,笑容暖得像春日的骄阳,眨着星一般明亮的眸子:“怎么样,那张破纸撕了吧!”兆凌知道他是顾左右而言他,收了温和的面色,嗔怪他:“别说这个,我问你,你的心口还疼么?”“早就没事了,你瞧我像有事的样儿吗?”“你这家说话没有真的,我不放心,你给我回去,我让竹老先生再给你瞧瞧!”“不、不用!我——”“回去!”兆凌几乎是冲口而出,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流光已经不忍拒绝他的要求了,回头瞧了他一眼,眼神温柔如绵,好像自己不是个粗鲁的军汉。他脚面的伤还没有好,行走有些摇摆,细声说了一句:“那我先回去啦。”“快去吧。别累着了!”兆凌回了他一句,话中掩饰不住的关切让卫流光的心霎时柔软下来。

看着流光回住处,兆凌有些忧心,回身进了军医处。看见军医已经把文儿包成一个团:“到处都打伤了,可骨头没断,只要内外兼顾,很快就会好的。”“文儿,你慢点。小心碰着了。”“凌哥哥,我没事儿!流光他——”“他重要,你也重要的。”“圣上,他是为国报效的将军,可我只是先皇从伏虎国掳来的一个小奴啊!”“不许这么说!谁敢对不起你?我绝对不饶了他!你不是甚么小奴,再说,姐夫和我从来就没有把你们当外人呐!文儿,小心,来,你记住!你是我的兄弟,我少了谁都不行!”

兆凌将文儿扶回慕蝶西阁,轻轻抬起他的伤腿,发狠道:“我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别把事儿闹大了,算了吧,你不是说会放了他们吗?我的伤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要把绷布解了,绑着反而难受。”“这——”兆凌迟疑了一下,安慰他说:“这里边儿上了药,会好的快些。文儿,你坐起来,把这汤药喝了。这是竹老先生给你配的白药内剂,对你的伤好。你躺好了,我再瞧瞧流光去。”

“别跑来跑去的了,我未经通报就擅入啦!竹大夫刚才在湖边见了我,我还没说呢,他拉着我就给开了一方儿,这不,正熬着呢。”“那你就过来了?”“太冷清了,我受不了,再说,我也闻不惯那药味儿……”他这一句话触了兆凌的心病,他生性敏感,最怕为了多病的缘故和众人疏远,他盈盈的眼光一时黯了下去,沉默了。

“那张破纸,到底撕了没有?”“流光,凌哥哥说是去撕掉,一定是已经撕废了!”“是,以后再也没有《赈z须知》这回事了。”“叶大人要是见着今天,他就不会说凌哥哥不是这块材料了!”“卫流光!你今天怎么总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呢?”“我说错了。”卫流光住了口,嘟囔了一句。

兆凌看着流光和叶文忽然若有所思,他剑眉微蹙,再次探问道:“竹老先生真的就是暗助妫进的那个竹师爷?”“是啊!不过,我现在瞧他也不像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呐。”“哼,坏人脸上写个‘坏’字么!”是啊,难道这个在刘夫人眼中痴情重义的丈夫、这个被自己视为楷模的岳丈,真的是一个助纣为虐的奸险之徒?

此时的兆凌想起今晨他回绝那些质问时那种闪躲的神色,他的心中渐渐认识到,这个人,可能真的是棋圣。一个痴情如斯的人,想来也是会犯错误的吧?“不管怎么样,我要试一试。”他在心里暗暗说道。但是,身边的两人自然不会知道他的主意,他们只是享受着这种一如亲人般的深深的依恋感。

星星悄悄爬上苍穹、整个慕蝶楼数所建筑都笼罩在午夜的寒意中。眼见着旧伤的疼痛已无法遮掩,兆凌起身离开了慕蝶西阁,出门的时候,他感到了空气中弥散的寒气。夜色沉郁,他举目看皓月无尘,清光泻影,那月中似乎有桂影绰绰,“好月光啊!如果——”兆凌此刻忽然特别想念远在龙都的亲人。虽然不圆,也是团圆的寓意。姐夫——有多久没听见你的箫声了?还有鸳儿,一生最留恋的,就是在香木舟上,听你吹笛、为你抚琴……我还有很多亲人,这个世上,我舍不下的只有情吧?

“凌哥哥!”如同梦境一般,像月宫临凡的清妙仙子,碧鸳一身修身的翠色小袄,脖颈上围着一圈玉狐毛皮,她清秀的脸纯洁如故,依旧是娇俏可人,向着月光,肤色显得更加白皙,透的如同夏日白荷,她的眼只是专注的望向这个穿银狐皮裘的人,乌黑如云的发际,仍然只簪戴一支香木簪子,别无他物。此刻,她正坐在一匹白马上,这匹神骏的玉骢马,分明是惜花的坐骑!

如此的突然,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无数次想过回龙都后会怎样与爱妻相聚,兆凌这时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挂在心尖上的人会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鸳儿,你、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是骑马来的。”

“可你不会骑马!”“为了你,我什么都会改变。”“鸳儿,龙都到竹城有多远,你一个人,说来就来了!你—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吗?你这样万一摔了,碰了,可怎么好!”“是姐夫护着我来的。你放心了吧?”“姐夫——啊、姐夫他人呢?”“他在那边。”兆凌顺着鸳儿的目光望向慕蝶楼畔,见那花树的苍然虬枝边,站立着一个穿着月白色绵袍、俊美如天人的青年。

“姐夫!”兆凌挽住鸳儿的手,两人双双奔向叶惜花。此刻,兆凌脸上有着久违多时的笑意,一如此刻,清灵的月光。

“凌弟,你去年伤了元气,身子如今怎样?”才握到他的手,惜花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别再输灵力了,我见了你们,就好了大半。哪里还用得着?只是,孤鹤老师他——”“凌儿,姐夫法力低微,不会起死回生之术,作为朋友,姐夫也是在你请特使回竹城述职的时候才知道孤鹤的事。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啊!这件事还要瞒着叶夫人,他夫人年岁比孤鹤大许多,怕是受不住。这件事潇王爷告诉了我,已被我压住了。凌儿,你要是真的挺不住,把自己毁了,就真对不起孤鹤了!”“姐夫,我记得了。你放心。外边冷,我们到楼里去吧。”

“爱她,你就要活下去。”再见到惜花与碧鸳的几日之后,兆凌背着那复发的旧伤,独自在濛湖徘徊,身侧同样失意的竹师爷冷不防说了这一句。

美丽的银狐皮裘像圣洁的雪,拥着这个清瘦的男子,似乎让他那原本书生气的身形变得沉稳了许多。他定住神,转身凝视了竹先生一眼,目光似有感激之意。仙风道骨的老者不待他开言,就先开口说道:“你的伤,能治得好。把你的手给我。”兆凌也没料到这个神秘如影子一般的医者会忽然说出这句话,且完全不顾他是腾龙之主。

他仍在惊疑,竹师爷忽然上前,抢过他的右手:“你的伤在左胸,利刃刺左胸二三肋间,伤口长两寸许,深约五分,伤肺上血脉而致久病。”兆凌带着敬意望了这人一眼,神色忽又黯淡了。因为这些话显达对他说过几十次,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他出于尊重,站在原地,静候那人劝他多加保养、必见功效的话,可是,竹师爷并没有说这些,只是喃喃如自语般重复着一句:“爱她,你就要活下去。”

兆凌听了这一句,不觉心痛如绞!他何尝不想好好的活下去?只是这一次复发的病症来势极猛,哪里是他能左右的呢?“春天就会好的。”兆凌下意识淡淡一笑,敷衍道。也不知是安慰谁。

“如果没有玄门内丹的话,你早就死了。只是你不小心,耗损了半颗内丹,如今你体内那半颗已是岌岌可危,一旦压不住病症而化去,不仅你的命保不住,连救你的人也会元神消散,立死!”竹师爷在瑟瑟的寒风中不紧不慢地说出他的警告。兆凌登时失了魂一般,他眼光冷郁如冰,声音栗抖:“你……你说的,是……是真的?”

“我当年在幻衣国求取灵药,有幸找到幻衣药圣,他叫我跟他一样,拜在他的师父秦药师门下。我没能见到师父,却蒙药圣秦隐传我医术和玄门道法。老夫愚拙,但是这点皮毛还是知道的。”

“啊……那么,那么,您可有方法救——”“怎么,如今要我出手救你了?”“不……不,我想知道您可能救、救那玄门中人吗?”他几乎是声声喊出来,末尾的话音已有哭音般的分岔。

“我不能,我的道术远远修复不了内丹。”“那么秦药圣,他一定可以!对吗!是不是!”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乞求似的喊着,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不能,就连教他道术的师父叶正道叶仙师他也不能。”

“那么,那么——”他的语音越来越轻,飘忽如梦呓。他忽然定下神来,仿佛下了决心:“如果,我要你从我体内挖出内丹还给那人,是不是他就能活着!”

“这样,你会立刻送命。”“那他能不能活着?!”“他也不能活。”“为什么?”“因为没有一种道法可以将送出的内丹还回本人体内。正好比开弓没有回头的箭。”

“不!不!我求求您,你救救他,你救救我姐夫吧!只要可以让他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啊!”兆凌含泪脱口道,他甚至他忘了曾经发过誓,不把惜花是玄门仙鬼之事透露出去。

“只要在内丹化去之前,把它从你体内取出交还你的姐夫,然后,将它导入到执念所在的那人体内,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好吧,那么,就请老先生这样救我的姐夫吧!”“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活命。”

“我?”他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登时镇静下来。他想起今夜他是乘她熟睡偷偷的躲出来,若是被鸳儿知道,她不知又要为他担心多久了。濛湖上的凉意袭来,兆凌按着胸口的伤处剧烈的咳嗽,也许是脸上的泪遇了风,那刺骨的寒意促使他定下心神,兆凌轻叹了一声:“怕是,顾不得了。”

“我用话来试你,不想你果然如此回答。你的伤,用道术是不能治愈的。因为玄门中人,是由执念而获新生;念起,魂生;念灭,魂散。他的执念,或许不得改变你的命运。但,还有万一的希望。老夫可以试一试,在内丹取出之后,趁它余力未散之际,剖开你的伤口,把淤血取出来,也许你的病就能从此痊愈。”“真的有这种医术?”他似乎有些心旌动摇。“是,其实,你得的是硬伤之病,自然与痨病不同,这么多年所用的药,恐怕未必对症。只是,如今这种治法,我手上只需慢了半分,你便断无回生之法。老夫对病家,向来都是不会虚言的,你好好想上一天,老夫在军医处等圣上决断。”

“那么,请再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想一想。”风吹干了眼泪,兆凌静静说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次日,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到了傍晚,天气阴阴的,兆凌和鸳儿并坐在竹筏上,泛舟濛水。“凌哥哥,你看,前些日子还是冰封的湖水,这些天全化开了。”“鸳儿,求你答应我一件事。”“说吧,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如果、如果……”他犹豫了一刹,终究没有说出口。“你胸口还闷吗?姐夫要用灵力为你治病,你这回老是躲着他,你瞧你弄得他跟着流光和文儿善后去了。到底怎么了?”

“他为我操了近十年的心,这回,我实在不能再劳烦他了。他为我吃了多少苦?鸳儿!”他忽然话语一顿,温柔如水:“你呢?你又为我受了多少苦?……也许、也许明年开春就会见好呢。”“你既知道我们是为你好,就该自己保重才对。”“如果……”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这是什么话!”他按了按她的手,捏紧了,笑了一下:“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我要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什么好好的!没有你,我会好吗?”“不,鸳儿,你听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听我说……”“你再说我就跳下去!”“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似是跟他任性惯了,碧鸳一股脑的寻根究底。“我是说,我哪天不在腾龙宫里,回眷花王府去呢?”眼见得有些尴尬,兆凌只得打了圆场。

但是他随即沉下话音,镇重说道:“我已经决定,让竹师爷为我治病。鸳儿,他要为我剖开伤口,取出淤血来。我的生死,就在明天。所以,所以我这次一定要霸道一次!”“凌哥哥!你?”“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着,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会一个人独活于世!你要我好好的,除非你好好活着!”

“好!你不肯答应我是吧,好,我发誓,如果我遭遇不测以后,你没有好好保重的话,那么我二人的精魂,上天入地永不相见!”“冥司的人不会听你的!我上天入地,也会找你!就像姐夫一样!”“你——你知道吗,我也想像姐夫一样永世不忘这段情缘,可是我是不会遇到叶正道仙师的,因为我有私心,我不是姐夫那样的圣人,我缠绵于美人恩中不可自拔,我还不务正业、不纳箴言,害死了叶孤鹤老师,像我这样的人不配——”

“凌哥哥,我求你了!你好好的,你要好好的活着,我们在一起,去哪儿都行,去哪儿我都陪着你!我求求你了!”“鸳儿!我哪里舍得下你!但,如果我有不测,你要为我照看好黯弟,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你答应我!”“我……”“你答应我!”“我,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都答应……可你也要答应我,尽全力,活着回来!”“好。我也答应你。

光阴如苍穹中飘逝的流云。尽管在这一日中,兆凌故作镇静与惜花、流光和叶文嬉笑如常,但是心细如尘的叶惜花还是看出他有难言的心事。惜花郎一袭月白色的绒袍,爱怜的轻拍他的肩:“人长大了,凌弟,你的心也大了,你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事?以前你可是从不瞒我的。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姐夫的么?”兆凌注视着惜花,一瞬温柔,神光迷离:“姐夫,我已经决定,要和自己的命再赌上一把。”惜花含笑道:“你是不是想让秦药圣为你治病?这是好事啊!凌弟,我今日就传信让他来,好吗?”

“不,姐夫。我相信竹先生的医术,你就不用千里迢迢把秦药圣找来了。我已下了决心,生死,就在明天。姐夫,你赠我内丹的事,我已经全知道了。姐夫……”“凌弟,那么,内丹的秘密,你也知道了?”“是。我都知道了。”惜花摆出长辈的架势,沉静的说道:“凌弟,姐夫会保护你的。如果,真的有一天内丹散了,我还有原丹可以救你的性命!”

“姐夫,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是你给我这么多年的快乐,姐夫,在你身边,我多快活啊。我的魂,原是你救活的。姐夫,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兆凌的手指在惜花的掌心轻轻放落,一霎时被他牢牢攥住。

“凌弟,姐夫把你当做亲兄弟,即便为你死了,身化白骨,魂作轻烟,又怎么样!我不怕,因为世间又有几人可以像我一般,拥有情义双全的结果,有一个像你姐姐一样的妻子和一个像你这样的兄弟?”

“可是我怕!姐夫,世上的一切都是过眼的烟云,可是在我眼中,你和鸳儿,还有我的这些兄弟,就是救命的灵药啊。若失去了你,我纵使长生不死,也如同枯藤衰草,能有什么生趣?只要你快活的活下去,那么我纵使死了,也就像活着一样了。”

“糊涂,凌弟,你不用说这样的话!我心里明白,你这样说其实就是自私!你一心为我,殊不知我独自活下去,会和那些念着你的人一样,每天活在痛苦里!你只要享受那些真诚、纯洁的情谊,可你真正想过我们么!”

“姐夫,什么都瞒不了你。不错,我的这条命,就是因为你们的情谊护着才能活到今日。你们每个人,尤其是你和鸳儿,是我最最珍视的。姐夫,我知道,内丹的秘密就是它可以保住你的元神;我也知道,只要在它化去之前,把它交还给你,再运入姐姐体内,你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再说,剖开伤口,我也未必就死了呀!”“凌弟!”“姐夫,我认定的事,你是改变不了的。竹师爷明天,会在军医处等我,如果我回不来,替我照顾黯弟,至于碧鸳么,你劝劝她,姐夫,你好好帮我劝劝她!还有太夫人他们,我就托付给你和姐姐,姐夫,看在你我兄弟的情义,——”“你别说了!明天,我跟你去。”

第二天曙色初现的时候,兆凌独自走进了军医处,他一心要把内丹还给惜花,以保护他的元神,可是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命运竟然又一次眷顾了他,竹师爷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不到半个时辰,他伤口的淤血就被清出,他的伤口很快就缝好,那棋圣又用疗伤术把他的伤口彻底治愈了。而那颗内丹,也就没有必要再还给叶惜花了,因为,寄放在普通凡人体内的内丹,再也不会伤害惜花。可是,从头至尾,兆凌还是不知道那颗红色的内丹,与惜花夫妇的子嗣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尝试一下,说不定就能改变一生的命运啊!兆凌也没想到从国医妙手显达到玄门仙鬼叶惜花都没能根治的病,却因为这个过了花甲之年的、犯罪削职的竹师爷的出现,而消散无踪。在浓浓的亲情、爱情和友情的呵护之下,兆凌恢复的极好,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个重生的人心中,有一个疑问越来越大,迷雾困扰着他,让他觉得圆满之中,尚有缺憾:自己的救命恩人,究竟是不是岳父邢春山?如果他是,为什么他不承认?如果他真的是棋圣?他又为什么躲着家里人,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让爱妻娇女以为他已经葬身大海,甚至她们上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和丈夫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以他这么高洁的品性,又怎么可能随着贪赃枉法的妫进,并与他一起作奸犯科、坑害黎民?……救他的这个老人,这个名叫竹紫音的庶民、师爷、医者,他像一个谜,引得兆凌动了寻根问底的心。这个念头如同开闸之水,一发难收。

一场对弈之后,这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原来兆凌要留竹紫音继续供职,竹师爷既不答应、也不推辞,只是要与兆凌对弈,并说若赢了他,便留在竹城,换个自由之身,若输了,便听他处置。兆凌先时听叶文讲起竹师爷的事,觉得他许多地方与岳丈相合,早就疑心他就是棋圣,故而此番对弈,故意用刘夫人所教的招式试他,他一一对上,兆凌疑心更甚,欲待去寻竹师爷问个明白,谁知他竟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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