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他身边的郡丞成田隆孝闻言大惊,刚才骅令人捕拿那个“犯禁”的中队长时,他还以为骅只是想稍微惩治一下这个人,借机立威罢了,却万没料到骅说斩就斩!他知这中队长是内田家的宾客,忙出言说道:“此军吏不知郡代之威,只是初犯军法,稍加惩治即是,不必斩了吧。”
骅正色说道:“郡丞既说‘威’,敢请教郡丞,何为威?”
“这……”
“某不才,请求为成田君试言之:幕府《军法》说军法的用处,开篇明义:‘立威以威众,诛恶以禁邪’,军法就是用来立威、诛恶的。不诛恶,何以立威?如果违法了军法而却不按照军法规定的条款处置,还要军法何用?如果军法无用,如何明赏罚?如果不能明赏罚,何以治军?又如何击贼?故兵家言:威之立,始自诛恶。别的事皆可从成田君,唯此事不可从也!”
成田隆孝自与骅相识,从未见过骅正颜厉色的样子,此时见之,出身虽比骅尊,年虽比骅长,却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竣烈严厉之气所夺,诺诺无言,拱手而已,不敢再劝。
台下的那个中队长怎么也没想到前天骅在郡代所里那么多人随意说话,骅不管,今天他只是在校场上随口说了一句却就要被郡代处斩?骇然恐惧,见先前拿他的那个骑士从马上下来,抽出佩刀,狞笑着提刀近前,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他惊骇惧恐之下,腿脚酥软,又哪里跑得快?
没两步即被大前田希进追上——他绰了个刀花,两手上下握住刀柄,横向斩出,正中此人后颈,平削过去,势如破竹,将其头颅削掉。头颅飞起,脖腔里的血向空中喷涌而出,就如泉水也似。这中队长脑袋虽飞起,脚下又奔了两三步,无头的尸体方才颓然倒地。
人的颈骨坚硬,要想一刀把人头砍掉,这需得要有很高的技巧。只从大前田希进这轻轻巧巧的一刀就可看出,他不愧是犀利的忍者,一击必杀。山本重国、泊村佐阵、蓝染右介等平时好用刀剑之人都是此中的行家,看见大前田这一刀,俱露出赞赏的神色。
这神色被台下的郡卒看到,越发骇怖。
他们大多不知大前田希进这一刀的难度,却能看懂山本等人的赞赏。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想道:“郡代手下的这几个家兵私卒平时见他们也不觉得如何,却原来竟是这般漠视生死,见中队长被杀毫不动容而却赞赏杀人者!”
大前田希进亦很满意自己这一刀,得意洋洋地提起这个中队长的人头,呈给山本重国。
山本重国转呈给骅。骅仍是瞧也不瞧一眼,按刃顾视台下的郡卒,轻蔑地说道:“这样的无胆鼠子也能在郡兵里为军吏?他刚才要是不逃跑,返身与大前田君搏斗的话,我倒还能高看他一眼,说不定免他一死,却转身逃亡,乃至不敢拔刀后顾,如此鼠辈,真为多摩男儿之羞!”
他帐下浪士久经沙场,见惯了杀戮,大前田希进杀一军吏,在诸将看来实为小事一件,不足一提,但对郡兵里的大多数来说却是惊骇之事。包括成田隆孝在内,校场上的千余人多半面如土色,惶惶战栗,或汗不敢出,或汗如浆出。那个被处斩的中队长之部卒这时亦老老实实的,不敢再有说半个字、动一下身子的了。
大前田希进轻蔑地哼了声,转马归回台下。
骅说道:“乱军法者已就刑诛,三军已然肃静,秋操开始。”
旋即举手示意击鼓,开始秋操。
鼓声毕。
接着骅道:“场中诸君既能被选入郡兵,想来定都勇武兼人。吾部下的义从家兵从吾击贼,亦自觉可称骁勇,试郡兵前愿先演武,以抛砖引玉。”
“请。”
秋操先试箭术:步射、骑射。
骅带来的这十来人中,箭术好、擅弓弩的有严原津乐、志岛直武、蓝染右介、三繁佐修几人,骅即令他四人出列,驰射弩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