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13年,二月初旬,东风骤起,春雪消融,万物复苏。
中丘城内车马甲士川流不息,郑、鲁、齐三师会于此。
府堂内三君分宾主座定,东道主郑公姬寐生当先开口相迎道:“今得二公莅临,郑室蓬荜生辉,孤亦甚感觉欣慰,伐宋胜败,周室兴亡,尽握二公之手!”说罢,面向二人各施一礼。
齐鲁二公还施一礼,继而齐公姜禄甫回道:“齐郑交好数盟而誓,今郑公秉持王命,相邀我等奉命讨逆,孤岂能袖手旁观!”
待其说罢,鲁公姬息亦附和道:“齐公所言甚是,兴周除奸乃我等为臣之本分,郑公太过见外也!”
闻及二公所言,郑公姬寐生再次拜谢,二公受谢还礼。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郑公姬寐生礼请二公座定,继而言归正传,谓对二公道:“今请二公前来,一为商讨盟典要事,二为谋定伐宋方略。”
齐公姜禄甫闻言,请教道:“愿闻郑公意下之意!”
郑公姬寐生受意续言道:“盟典之重有二:一为盟地之重,二为盟主之重!盟地所求者地广、地灵、地理。地广者可容三军雄师,震慑诸侯乱敌军心;地灵者可福佑联军,出师大捷马到功成;地理者可正出师之名,通告诸侯奉命讨逆。孤意邓城可也,城坚池深可容兵十万,座靠泰山仰成周福泽,临居王畿奉王命出师。”
话音方落,鲁公姬息抚掌赞道:“郑公虑事周全真乃明君也,联军出征所求出师有名并天佑大捷,邓城会盟皆可全之,除此之外别无他所!”
待其说罢,齐公亦点头示可。见此,郑公姬寐生笑颜续言道:“盟地既定,再说盟主之重。盟主者德行天下盟邦信服,兼有帅才可领军败敌,功奖罪罚大公无私。吾等三人之中,唯有齐公满此三条,齐处东海之兵滨,少与临近诸侯生隙几无战乱,百姓称颂德批九州;战东夷于怒海少有败绩,固守东岸令敌无计可施;功赏罪罚任人唯贤,文武拜服理事用心,致军强民富鼎立诸侯。孤敢请齐公任盟主之位,统御三军出征!”
闻其所言,齐公姜禄甫起身拜谢,笑颜推却道:“承蒙郑公厚爱,孤实不敢僭居盟主之位!论德,黄泉奉孝见母、瓦屋奉仁止兵,仁孝者大德也;论战,御王师、战宋卫、退北戎,身经百战从未败阵,其帅才天下无出其右;论公,惩周王之过,秋收之季割禾收麦,忠王室之事,春灾之时捐粮赠资,公器在上敢断功过是非,何人敢为?由此观之,郑公任盟主于联军之利,远胜孤矣!”
闻言,郑公姬寐生紧接其话语言道:“齐公高看孤也,盟主之位非公莫属,孤万难担此大任!”
齐公继而言道:“非也,非也!孤自知德薄才浅,盟主定是不敢受之,二公再行商榷,任谁皆可,孤定当敬之受命!”
见其如是说,郑公姬寐生亦不好再劝,转而谓对鲁公言道:“三师不可无帅,盟邦不可无主,齐公谦辞不受盟主之位,敢请鲁公就之!”
闻言,鲁公连连摆手,回言道:“齐、郑当前,岂容孤在此班门弄斧,不可,不可!后勤调拨孤或尚可为之,领军出征非孤之强,盟主之位由公领之最佳,望公莫再推辞!”
郑公姬寐生多番推辞不就,齐、鲁二公亦是再三谦让。
为保联军伐宋大计得以施行,郑公姬寐生只得应准担任盟主之职,继而三公约定举兵之期盟师邓城。
春二月二十五,三师会于邓城,士众数万列阵城中,枪戟成林旌旗蔽日。
三公携手同登祭坛,盟约永交盟好,共扶周室,同举义军,讨贼伐逆,兴师勤王。
礼毕,盟主姬寐生坛上颁布将令,宣道:“宋室不王,引天下共愤,郑、鲁、齐三邦奉王命至此,盟誓举兵以为天下先,着三军将士厉兵秣马,夏五月挥师向宋以伐不臣!”
将令宣罢,郑公姬寐生负手望向坛下。
静默片刻,齐、鲁二公于其身后躬身领命,坛下三师将士齐声响应,怒吼忠周伐逆。
盟典过后,三公各自返邦,留下领军大将驻守邓城。
之所以选取五月起兵,一者虑及百姓民生,时春播已过可避农时;二者筹备军资置办粮草,皆需时日;三者联军初次协同作战,将者排兵布阵,兵者军间磨合,亦需时日!
然则如此,宋公与夷亦有充足时间备战,此刻正于庙堂与群臣商议对策,大夫华父督献言道:“眼下,郑、宋一战已是无可避免,胜者称霸中原,败者俯首称臣。郑盟齐、鲁携三师向宋,其势之大不容小觑,宋以一己之力拒之,恐难取胜。卫、许、郕、蔡与我交好,君上可遣使前往,邀其举兵助我共御三师!”
闻其所言,宋公与夷点头称赞,即要宣诏从其言而行。
此时,司马孔父嘉出而驳道:“前者,君领四邦之军敌郑室一邦之力,围攻新郑东门达半月之久,至最后亦未能破城而入,反为其所败迫退百里,何也?只因各邦心怀异志,皆非真心全力助我,以致我军前方浴血奋战,盟邦在旁虚张声势,如此焉能不败?今郑、鲁、齐三邦举兵伐宋,卫、许、郕、蔡者,即便出兵助我,亦只是奉君薄面应付了事而已,定当不会舍生忘死护我疆土!臣意宋室之事还需宋人为之,齐、鲁与我素无冤仇,可使流言间之,郑军当为伐宋主力,可以精兵集中攻之,君臣同德上下一心,定可退敌取胜称霸中原!”
闻言,宋公与夷亦觉靠人不如靠己,此战若胜,中原再无人敢与其争锋。
当即下令满朝文武,谨遵孔父嘉之言行事,着孔父嘉为将,举国之兵尽由其调度。
为保万全,宋公与夷又遣使前往卫、许、郕、蔡,邀其出兵相助。
各军备战,期间无话,转眼即至仲夏五月,郑、宋两军对垒延凛边境。
郑领齐、鲁三师合计八万之众,分别为郑军步卒二万,骑甲一万五,战车五千,颖考叔为帅将之;齐军步卒一万二,骑甲八千,战车三千,连称为帅将之;鲁军步卒一万,骑甲五千,战车二千,羽父为帅将之。宋室亦不示若,举倾国之兵相抗,车、步、骑三军共计亦有六万之众,其中步卒三万二,骑甲二万,战车八千。
延凛原野之上,两军摆开阵势,绵延数里难望尽头,战鼓雷阵旌旗翻滚,人吼马嘶不绝于耳。
随之一声号角长鸣,人收声,马低鸣,战鼓骤停,空旷原野归于宁静。
烈日当空蝉鸣声复起,几处杨柳随风起伏,两军冷面相持,气氛凝重各抱必死之志。
时过一刻,宋公与夷当先按奈不住,抽出长剑锋芒划过疆场,剑指郑军举兵发难,继而调度营令旗挥动,前阵一万步军获令而起,缓缓压向郑宋边界。
见此,郑公不动声色,静待宋军杀将过来,着令弓步营开弓待命。
见郑军未出阵迎战,宋军谓其怯阵,是故加快步伐奔向郑军。郑公姬寐生紧盯宋军,密切关注其动向,缓缓抬起左手,眼见宋军越过边境,进入弓军射程,果断挥手下令,传令旗手挥旗前指,五千弓步手得令瞄敌松弦,箭如飞蝗落向宋军头顶。
宋军遇阻以木盾护躯,辅以刀枪拦箭,缓步靠向郑军大阵。
十轮箭雨过后,宋军付之千余步卒性命得以跨过边境,狂奔怒吼杀向郑军。
待其冲至百步开外,郑公姬寐生下令前军步卒开启阵门让出车道,着后军战车上阵迎敌,但闻战鼓声起,后军五千战车跃马上阵,飞速驰出阵外冲向宋军。
宋军见敌战车出阵不敢大意,匆忙整军列阵待敌,枪兵在前刀兵居后。
未待集结完毕,郑军战车已迎面杀至跟前,千乘驰过卷起满天尘土,大地亦为之震颤,宋兵见此心生怯意连连向后撤步。
此时车上甲首弩箭齐发,宋军枪兵十去其八,待至接战参乘长枪送出,宋军步卒陨命者又近千人,加之驭手驾车冲撞践踏,减员又近千人。
及此,宋军前阵步卒损兵折将几近半数,首番交战已显败像,然未闻金鸣收军之声,剩余宋兵只得与敌血战,枪兵寻隙刺杀车上甲兵,刀兵冒死拦车断取马腿。
郑军战车当道,宋军步卒几无做为,一番血战,郑军战车损毁数乘,宋军为之又付出近千将士性命。
宋公与夷见此方才下令鸣金收军,宋军步卒闻令撤军,郑军战车于后追击,追至距宋军大阵一箭之地,为宋军箭阵所迫亦退归本阵。
至此郑宋大战首轮交战宋军败北,宋公与夷知敌彪悍,不敢轻举妄动,下令紧收军阵屏息待敌,不再主动出击。
郑军虽占后发至人之便侥幸获胜,然战场之势瞬息万变,郑公姬寐生亦不敢乘胜出击,下令三军严阵以待静观其变。
如此,两军僵持至午后。
兵书有云:兵者,勇锐之气也,时之愈久,挫之愈深,不可久待也!
郑公姬寐生惯征疆场深知此理,由是决计趁敌人困马乏之际发动突袭,令旗一挥着令骑兵营全线出击掠阵,两翼骑甲受命,万骑快马破风而出奔将上阵。
红日高挂,郑军发动突袭,宋公与夷措手不及,只得仓促应战,不及排兵布阵以谋取之,硬起头皮亦遣骑兵迎战。
宋军首战告负,为保此阵必胜,骑兵营倾巢而出,二万骑甲犹如决堤洪水涌出各处阵门。
顷刻间,两军缠斗于一处,快马穿行尽闻刀兵之音,人头攒动但见血雨纷飞。
两军酣战至黄昏,郑军面对宋军以多胜少之势,渐显战力不济,郑公姬寐生下令鸣金退兵。
见郑军回军撤退,然有齐、鲁两军为其压阵,宋公与夷不敢贸然追击,亦下令收兵。
日幕西山,延津平原之上尸横遍野,血红大地于夕阳映照下分外凄凉,自此之前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骑兵交战。
天色渐晚,两军各自后退十里扎营,齐公姜禄甫、鲁公姬息会郑公姬寐生于中军帐之中,论及今日战事,齐公姜禄甫出言慰道:“郑公今日与宋军较阵,战局上论郑公一胜一平略胜一筹,战势上论宋军损兵数千元气未伤。孤甚不明郑公为何午后发起突袭,策动骑甲混战枉失兵勇数千,此举于来日交战极为不利!如说非得如此,亦可使我齐、鲁大军两翼策应,亦可迫退宋军不至败阵,郑公忘却不用是为何故?”
鲁公亦在一旁附和道:“孤意亦是如此,郑公莫不是疑心我等乃是座山观虎斗之徒,而非诚心助公,是而不用我齐、鲁盟军?”
闻及二公所言,郑公姬寐生连忙起座,面向齐、二公施礼致歉,继而回言道:“二公勿优,孤万不敢做如是想,今日所为皆为明日决战所计,不用二公实有他意,一为保存实力,今日对阵止为试探宋军战力,未到决战之时,不敢轻使二公上阵;二为惑敌疑我不睦,若使宋逆知晓三邦无间,必将退还壁垒坚守不出,轻易难下;三为将计就计,今日骑甲混战,我军陷入困境,二公按兵不动,孤料定宋逆今夜定会遣使入营间说二公,其时二公大可满口应准尽纳其礼,令其错以为离间得逞,来日三邦合力出击杀措手不及!”
闻其一习话语,方知两阵对决看似平淡无奇,然在郑公姬寐生支配下,尽能暗藏玄机如此之多,齐、鲁二公对其佩服不已,回营依言而行。
时近三更,果如郑公姬寐生所言,宋使如时潜入齐、鲁大营,资以重金间说齐、鲁二公离郑助宋,请其来日决战之时袭击郑军后方,前后夹击共歼之。
齐、鲁二公惊叹郑公姬寐生料事如神之时,同时纳收赠礼应下宋使之请,假言郑公姬寐生骄狂自大,视齐、鲁大军如无物弃之不用,妄想以弱胜强独享大功,慰道宋使愿于决战之时举兵助宋,戮力同心夹击郑军。
宋使闻言欣喜而退,五更返营面君禀告,言日齐、鲁叛盟弃郑大事可成!
宋公与夷闻讯亦是满怀欢喜,此战若可大破郑军,中原再无强敌,继而连齐盟鲁,霸取中原指日可期!
如是想到,宋公与夷当即下令整军造饭,辰时出击一举歼灭郑军。
旭日东升,郑、宋两军再次对垒延津平原,十数万兵卒汇聚于此,各自屏气凝神,微风徐起仅闻战马低鸣。
主帅车架缓缓驶出阵列,郑公姬寐生身着银盔战甲,背披素布白麻披风,瞩目凝神伫立车头,按剑瞭望宋军阵形。
观望一阵过后,郑公姬寐生唤过近卫士甲,附耳低语一阵,近侍领命快步奔去,回来时将一面撤军金锣交予郑公。
郑公姬寐生手持金锣,转身面对三军训示道:“今日于此,孤与众等共御叛逆,胜负难料,生死不知,愿众随孤死战于此誓不后撤!”
说罢,郑公姬寐生扬手掷出退军金锣,毁于三军眼前。
见此,三军齐声怒吼,良久方歇,继而郑公姬寐生续言道:“敌强我弱与之苦战,诸多将士会于今日血洒疆场埋骨他乡,纵使如此吾等亦无悔意,因其身后乃是郑室疆域,吾辈父母妻儿皆生活于此,为之而战吾辈之幸,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闻言,三军将士以刀兵相击,发出阵阵吼声,皆怀必死之心,只等君上下令出击与敌决战。
郑公姬寐生侧身快速拔出配剑,剑锋前指瞄向宋军,沉声闷吼诏令三军,言道:“全军出击!”
郑室三军闻言争先恐后涌出阵门,奋勇向前直逼宋军大阵!
见此,宋军严阵以待,朔矛候命,宋公与夷独乘战车来至阵前,负手立于三军面前,见郑军全线出击迎己而来,冷面之上闪过诡异笑容,继而扬起大手,大声令道三军:“郑逆压境,我等唯有与之决一死战,此战若胜,孤成霸业,诸将俱荣,敢有后退者,斩!”说罢,宋公与夷大手挥下,宋兵亦是全线出击,数万人马吼声震天,挺枪举刀迎向郑军。
转眼间,两军混战一处难分敌我,百里沃野之上满是士甲,人流涌动捉对厮杀,战车横行除障霸道,骑甲飞驰寻隙突击,喊杀声震耳欲聋,哀嚎之声亦不绝于耳,刀兵碰撞溅出森森寒意。
激战半日,郑军兵力不及宋军,渐显势弱难以抵敌,郑公姬寐生朔剑车头,转身下车抢过鼓手双槌,亲自擂鼓为三军助威,郑兵见此士气大增,奋勇杀敌勉励挽回败势。
宋公与夷见郑军已呈败象,齐、鲁大军仍无援救之意,想到应是离间之计得逞,由是自觉胜券在握,严令三军向前击杀郑军。
如此又过半日,郑军节节败退,宋兵亦是苦战一日疲惫不堪,郑公姬寐生见时机已到,交还鼓槌还登战车,拔剑高举锋指长天,此乃联军合击信号,齐、鲁二公见郑军苦战眼见要败,早已按耐不住岌待出兵,因是有言在先,未见郑公信号不可出兵,这才按兵不动。
此际见郑公发出信号,齐、鲁大军一拥而上。
突遭此变,宋军顿时大乱,兵丁四处奔逃,宋公与夷表情木纳,举手投足间茫然不知所措。
本是胜利在望,眼下却是兵败如山倒,搁谁都一时难以接受,幸得主将司马孔父嘉久经沙场,遇事沉着冷静,赶在联军合围前急令退军,抢先撤出半数兵勇,另有半数为联军所围,眼见是难以救之将为联军所歼也。
大势已去,胜负已分,郑军渐渐逼近,司马孔父嘉只得亲领护卫队,护送宋公与夷车架后退还归商丘,联军随后追击数十里而返。
延津对决,以联军大胜而止。
是夜,郑公姬寐生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将士,拜谢齐、鲁二邦相助之恩。
饮至半酣,齐公姜禄甫倡议言道:“历此大战,宋军败北而逃,损兵折将元起大伤,我若乘胜追击,商丘指日可破!”
闻及此言,鲁公姬息点头称是,附和言道:“齐公所言甚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郑公早做决断!”
闻得二公所言,郑公姬寐生笑颜以对,连摆其手驳道:“起初,孤意亦是如此,然细想过后,顿觉此举甚为不妥!一者,兵法有云穷寇莫追,逼其无路可退,迫使与我死战,于我军不利;二者,此次大战我军亦有所损失亟待休整,再战恐力所不及!”
闻其所言,齐公姜禄甫点头赞同,言道:“郑公之说亦非虚言,只可惜失此良机,予宋军以喘息之机,使其得以重整旗鼓再与我决战!”说罢,摇头一阵叹息。
鲁公闻及此处,对此要战而不能战之势,亦是束手无策,忆及几日来,郑公姬寐生运筹帷幄玩弄宋军于鼓掌之间,料其定有良谋以解当下困局,是以直面问道郑公:“愿闻郑公高论,此后我军该当如何?”
见问,郑公姬寐生提杯独饮樽中酒,掷杯于案回言道:“孤意大军就此修整一月,继而举兵入宋。期间宋亦可整军备战,然历此大败,孤料定其对我联军心生余忌,定不会轻易出城再与我决战,当是据城而守御我于城下!如此我军可兵分两路入宋,二公领军南下围宋菅城,孤帅郑军北上攻宋郜、防,以成南北夹击之势,令其首鼠两端顾此失彼,宋军必败也!”
一习话语说毕,齐、鲁二公闻言拜服,举樽相敬,三人开怀大笑。
此时,宋公与夷也已逃回商丘,果如郑公姬寐生,宋公与夷下令严查各城关口,勿使联军细作侵入,各城守军无令不得出城迎敌。
经此一役,对双拳难敌四手之古理,宋公与夷已有深刻体会,由是四方遣使寻盟,一血延津兵败之耻。
与宋交好者,如卫、蔡、郕等当即受邀入盟,三君亲入商丘会盟。宋公与夷置宴款待,席间四方诸侯大骂郑人无耻之徒。
三巡旬酒后,宋公与夷叹道:“因孤轻敌一时大意,中敌诡计以致大败,还望诸君助我血耻!”
卫公姬晋回道:“三邦会盟不过一载,郑人尽私毁盟约,用兵盟邦,其心可诛苍天难恕也!宋公宽心,勿需此言,卫亦会遵约相助!”
闻言,宋公与夷点头赞许,双手抱樽,举杯相敬。蔡、郕二君见此,由是齐举酒樽,会言亦愿出兵相助。
宋公与夷闻之大喜,环樽而敬一饮而尽,三君随之。
饮毕座定,宋公与夷言道:“此次大战,我六万精兵三去其二,短时内难与郑军匹敌,孤意待到秋收之时,联军西出伐郑方为妥善。一者,孤可借此三月之期重整旗鼓,扩充兵力再造宋师雄风;二者,其时秋粮已成就食郑地,可减我联军军赋,利以加置马革器械增强战力。精兵利器尽在我手,何愁郑军不破?”
闻其所言,卫公姬晋拍案大赞道:“宋公长策之深谋远虑,吾等汗颜望尘莫及,孤定如期举兵会师,合击郑室,灭其嚣张气焰!”
蔡、郕二君为免获罪强邻,本想出兵示意附和而止,然闻其说辞头头是道,见有利可图,亦应道如期会盟。
最是欣慰者还当是宋公与夷,原想要说动三邦助己必费一番口舌,未曾想一语落地,便获三君口诺。
宋公与夷满怀感激之情,提杯起身面朝三君躬身拜谢,言道:“诸君助我血耻,大恩不言谢,孤定当铭记于心!”说罢,满饮樽中酒。
见此,卫、蔡、郕三君慌忙回拜谢礼,随之满饮一樽。
初交盟好,四君期许展望,无不满怀欣喜,畅饮数旬大醉而归。
备战期间四方无事,赘言不叙。
春夏交替,时光飞逝,转眼即至忙夏五月。
郑室盟军如约起兵大举伐宋,齐鲁大军南进直取菅城,郑室雄兵则北上紧逼郜、防。
此时,宋公与夷正忙于整军练兵,突遭郑室联军两路大军进犯,菅、郜、防三城岌岌可危。
然新军未成,一时间无兵可调,眼看三城便要更名易主。
朝堂之上,宋公与切齿大骂郑公无耻之徒阴险小人,对其又无计可施,只得坐视三邑城破易主。
后无援军,郜城令及防城令弃城而逃,郑军不费吹灰之力轻取两城。
菅城为齐、鲁大军所围,城令宋启立剑起誓与城共存。
坚守三日,敌强我弱之势下,守城将士相继阵亡,战至最后,仅剩城令宋启一人扶旗立于城上。
忠勇之士,人皆爱之,齐、鲁主将连称亦曾试图劝其归降,准其任就菅城令。
然宋启慷慨激言道:“生当仁杰,死为鬼雄,吾之志也,献城降敌之事,吾纵万死亦难行就!”
此时菅城就在眼前,守军仅剩一人,取之易如反掌。
然齐、鲁大军迟迟未鸣战鼓出击,止因怜惜宋启忠勇之名,不忍取其性命。
然其心志坚石难化万难说降,至最后只得遂其心愿名其志。
齐、鲁大军主帅闭目缓抬右手,略做停顿用力挥下,紧随之一片箭雨压向城头。
宋启闭目相迎,用尽全力朔剑城头支撑身躯,左臂挽旗立杆不倒。
利箭穿甲而过,宋启身躯纹丝不动,只见其头颅缓缓垂下,如愿长眠菅城城头。
齐、鲁大军城下停留城下,为其缅怀半晌,方才开进城中,严令不得扰民,后又收得宋启尸首好生安葬。
郑室联军入宋初战告捷,轻取宋地三。
三师齐聚曲阜庆功。
郑公如约奉送郜、防两地与鲁,菅城则由齐室领防。
鲁公姬息喜而言道:“郑公之诚之信,天下诸侯无出其右也!奉公勤王,以王命讨不庭,不贪其功,不恋其土。劳师征战略有所获,皆散与会命勤王之师。其无私正气,为我诸侯效仿之楷模!”
齐公姜禄甫亦赞言道:“论大公无私者,郑公当居首位;当今诸侯能以振兴王室造福苍生为己任者,亦仅郑公一人也!”
闻得二公所言,郑公姬寐生含谦致谢,继而言道:“公器不存,世道乱象丛生,吾辈之过也!王室孱弱以致诸侯心生异志,匡扶社稷我等义不容辞,奈何兵微将寡,与盟者亦止齐、鲁两邦,以此清叛除逆,可谓是任重道远!”
闻其言,齐、鲁二公相视默然,随后齐公姜禄甫言道:“郑公大义,我等不及也!”
鲁公姬息接其言问道:“对此,郑公可有长策解之?”
见问,郑公姬寐生缓言回道:“孤今檄文天下,邀众会赴王命,与盟者寥寥无几,孤甚寒心!欲使诸侯重尊周邑,需得重朔王室威信,不会王命者,当举兵伐之施以惩戒,此中当以卫、郕、蔡三邦最甚,不会王命不说,更助叛宋抵御王师。其后,联军用兵所向当是蔑视王庭者,诸公以为可否?”
齐公姜禄甫当先附和应道:“郑公一语中的,甚合孤心,齐军愿听尊命,听候调遣!”
鲁公姬息亦应倾囊相助。
郑公姬寐生闻之大喜,起身拜谢,言日周室振兴有日也,继而三公约定举兵之日,随后散去各自备战。
秋七月初旬,郑公姬寐生领军入鲁,欲会鲁军共伐卫、郕、蔡。方入鲁郊,接获邦中战报,宋、卫联兵趁虚而入围攻延津,蔡人随其后攻取戴邑,阻截郑军回援。
闻迅,郑公姬寐生急令止军,鸣鼓聚将中军议事。
时过一刻,军中大小将领齐聚中军大帐,郑公姬寐生率先发问我,言道:“宋卫鼠辈不敢与我正面交锋,联军袭击孤之后方,邦中兵力薄弱,恐难撑持长久,诸卿可有良策解之?”
闻之,颖老叔紧接其话音回禀道:“老夫以为,邦中危急不可不救,当即刻调转兵锋奋力回援,攻其后一举歼之,除此更有何策?”
闻言,郑公姬寐生大赞其勇,对其所表不置褒贬,续问道:“诸卿可另有奇谋?”
诸将皆言当即刻回援以免新郑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