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比较
李儒依说:“不管生意怎么样,先和郑总交个朋友。生意我们也是做定了,郑总,我已经替你谋划好了。”
郑挺故意“哦”的一声拖得长长的,顾盼天下的样子。左右看看tom、肖聪与贝勒爷。tom没有表情,点点头,肖聪乐呵呵地抽着烟,也点点头。贝勒爷一看要谈正事了,就说:“你们聊着,我陪陪那个茶艺师去。”
贝勒爷当然指的是蓝小玉,蓝小玉腼腆地将茶轻轻泡好,给每位客人奉上一杯。贝勒爷就坐在她旁边,悄悄问她老家哪儿,今年多大了,谈恋爱没有。
大家看贝勒爷这个样子,都理解地笑笑。郑挺说:“别管他,他就这样。李总,你继续说说,怎么谋划的?”
李儒依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这茶不错啊。这样的,我跟tom、肖经理都先沟通过,也去市场实地的走访调查过。我的看法呢,第一,挺立不能放弃洗涤行业的代理。洗涤行业是一个大行业,操作也算成熟,售后服务也不麻烦,无论从销量还是利润回报,都不比别的行业差。现在挺立如果要扎根做贸易,洗涤行业不能放弃。食品保质期短,百货名牌少,小家电销量不够,只有洗涤产品市场较成熟。第二,如果要做洗涤行业,就不能放弃两个品牌。一个是飞扬,一个是净洁。如果放弃飞扬,就失去渠道优势。有一句说一句,飞扬这样的品牌的实力,可以帮助我们挺立带来很多东西,比如销量、公司知名度、谈判博弈权、管理经验、税务发票等等。没有飞扬代理这块牌子,很难在洗涤行业立足啊。但也不能全做飞扬,如果全做飞扬的话,有销量却没有利润,飞扬可以帮我们修渠,但如果只流飞扬的水,这渠就浪费了。所以,还要做净洁嘛,在利润上补充,还可以重复利用飞扬的销售渠道。”
李儒依说的这些,并没有新意,但郑挺还是听得很认真。肖聪脑袋一转,看郑挺抽烟不说话,就站出来说:“那我们还可以做清洁呀这些牌子嘛。不一定要做净洁嘛。”
李儒依看着肖聪冷冷地笑笑说:“可以做清洁,还有很多二三流的品牌可以选择,都可以做。tom,你去沈涛那里试探,他怎么说的啊?”
tom也看肖聪跳得欢很不爽,接着李儒依的话说:“沈涛说,飞扬公司要求他的代理商不能做别的洗涤品牌,否则就取消飞扬代理权。”
肖聪装着不知道有人看他不爽,说:“那做净洁也一样啊,飞扬也会取消代理的。净洁与其他牌子也没有不一样。”李儒依看郑挺一副稳坐江山的样子,心里一下明白过来。这肖聪当然不笨,知道他与tom反感他急猴猴的样子,而且以他肖聪在飞扬这么多年的经历,自然知道净洁与清洁还有其他那些品牌不一样的地方。可他还这么问,是因为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人就是郑挺。别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细节的东西,还需要说得更明白。而且谈判嘛,肖聪非常可能就是郑挺放出来的白脸。现在的人啊,以谈判就像演习,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
李儒依知道主角是谁,对着郑挺慢慢地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毫不避讳地说,挺立一定要做飞扬代理,飞扬有净洁没有的优势。”李儒依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交代这一点,迟早还是会被他们当做一个博弈点说出来的,与其被他们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说,不但可以抽走对方一个博弈点,还可以捞一个好的态度。李儒依接着说:“但反过来,飞扬的优势太强,可以让他任意选择经销商,而且,飞扬的优势主要集中在品牌,很难转化成经销商自身的优势,比如,你做了十年飞扬代理,好像你有了渠道有了名气有了销售网络,但只有有一朝飞扬不要你做代理了,你的这些就都没有了。你的渠道你的名气你的销售网络都到了新的经销商那里。”说到这里他又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做生意啊,就要看的清自己与对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承认别人的优势是知己知彼的第一步啊。”很多经销商都盲目强调自己的优势,以为自己做了代理,就抓住了渠道,自己就是土霸王,那个品牌厂家公司都要讨好他。李儒依就怕郑挺与肖聪也这么想,就先说出来,免得为这个问题又争论半天。
“但净洁不一样。”李儒依接着说,“净洁的品牌知名度比飞扬低,但绝对比清洁那些二三流品牌高很多,质量更有保证,销售投入可以预期。我们一边利用飞扬打开渠道,或者抓住飞扬代理权,有了这个代理权,我们在这个行业就可以立足,就有销售网络和名气。然后,再辅以净洁,品牌不差很多,质量不差很多,消费者也信任很多,只要有足够的陈列与大力度的促销,净洁在单店的销售超过飞扬不在话下。而清洁那些品牌就难了,光质量与售后就保证不了。到时候,咱们挺立光处理退货就处理不完,还浪费销售机会。”
肖聪接着说:“可是那些清洁的利润高于净洁啊,而且我听说他们还准备铺货给我们,不要我们先付钱。我一边做飞扬一边做清洁不更好吗?退货反正他们公司处理,赚钱哪还怕麻烦的。”
李儒依哈哈笑出声说:“肖经理果然是行业里的高手,说到点子上了。两点,第一,你说清洁铺货利润点高,好像许了很大的愿在里面。可是咱们挺立缺钱吗?不缺,那他铺货的意义在那里呢?销售没有信心。不但是他们的经销商包括他们自己都知道,清洁销售很慢,铺货的原因是告诉经销商,卖不动也没关系,卖点是点,不用担心把货砸在手里。还有利润点高,可是利润高吗?我净洁卖一千万他清洁卖一百万,你说哪个利润高?我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了,知道这些品牌的手段,不但有这些条件,还常常搞促销,买三送一什么的。好像经销商赚了很多额外礼品,可是卖不动都在库里,保质期一过,就是亏钱了。”
顿了顿,李儒依接着说,“第二点嘛!刚才tom也说了,飞扬的那个沈总说飞扬的代理商是不能做其他洗涤品牌产品的代理的。可是目前他沈涛做不到,我听说他目前自己都有一大摊子事情处理不完,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几家代理商,挺立他是不能马上放弃的,对吗?”
郑挺看看tom。tom说:“是的。飞扬的长沙代理三家,我们做现在手上的大店新一佳、家润多与四喜,然后加部分批发生意。我分析,是他沈涛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实力大的经销商,可以把这些超市卖场系统接走。”
李儒依接着说:“嗯,现在是他沈涛有求于我们,希望挺立把部分市场看住。所以,咱们挺立即便接了净洁的牌子,他也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动作。可是,这只是短时间,时间一长,等他培养出一个实力足够接管这些系统,他就会取消挺立的代理权的。”
tom赞成李儒依的看法说:“以沈涛对挺立的态度,只要他有了办法,不管我们挺立做不做别的牌子,他都会取消我们代理权的。”
郑挺点点头对李儒依说:“李总,你接着说。”
李儒依说:“所以,我们要利用沈涛不能取消我们代理权的这段时间,把飞扬的优势转化成挺立的优势,等飞扬取消挺立代理权的时候,我们挺立不但已经在长沙洗涤行业站住脚跟,还成为一个真正的洗涤霸王。这个就只有我们净洁了,清洁他们是不行的。”
肖聪说:“有真么厉害吗?像听故事一样。”
看肖聪老跳出来,李儒依决定要跟他点厉害,揶揄地说:“听说肖经理是从飞扬出来的,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二流品牌的生存之道了。这次去拜访四喜的采购总监,他跟我说,那些所谓知名品牌的销售人员他见多了,全靠自己的牌子牛,论销售根本就没两下子,比那些牌子差点的企业销售人员差很多啊。”
tom早看不惯肖聪跟在郑挺那马屁前马屁后的样子,接着李儒依的话说:“家乐福在给他们的采购做谈判培训的时候,就跟他们的采购说,一个伟大的商标背后,你可以发现一个没有任何经验仅仅依靠商标的销售人员。”
虽然不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但对李儒依与tom的讽刺肖聪心里还是明白。不过,肖聪不打算与他们计较,他们打算要把事情做好,而他肖聪是打算把人做好,当然是郑挺心目中这个“人”做好。做事要认真专业,做人不但要认真专业,还要厚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肖聪觉得真正的聪明人,是在关键时期装傻子。他决定,现在就要对李儒依与tom的态度装傻,于是笑着说:“李总,我们都想将飞扬、净洁的优势转化为挺立的优势吧,就怕说到做不到。”
李儒依稍弯着背,一手握着茶杯,两眼半眯,看得肖聪浑身长刺。李儒依说:“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说的当然能做到。按常规手段,咋咋呼呼的,招兵买马,买赠特价促销,看着闹腾,其实是没有战略战术,瞎搞,搞段时间就后继无力了。现在飞扬人员不够,像肖经理这么厉害的人物都留不住,难道不是我们的机会么?肖经理研究过的游击战么?啧啧,的思想,博大精神,很有用啊。”李儒依陶醉着,将郑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连贝勒爷也停止与蓝小玉悄悄说话,等着李儒依的高论。李儒依说:“现在飞扬人员不够,信息不灵,我们的战略方针就是全面骚扰,重点进攻。全面骚扰就是要乘他们不注意,想办法削减他们的陈列优势,哪怕这个陈列我们净洁并不需要,我们也要说服门店将陈列从飞扬那里拿下来。全面骚扰的目的就是要疲敌,吸引飞扬的注意力,声东击西。要知道飞扬有很多硬伤可以利用,比如在门店投入费用低、损耗不能赔等,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然后选择飞扬弱点突出的门店,净洁大笔投入,中小超市连锁销售包场,不让飞扬进去,大卖场超市买断陈列位置与节假日档期。这样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将零售系统控制在我们净洁之下,不就是挺立的优势了吗?每年拿下几个系统,等飞扬想拿下挺立的代理权的时候,我们也把住了零售渠道,成了洗涤霸主,不但不怕他飞扬取消代理权,恐怕飞扬也得掂量掂量,不能轻视挺立了。怎么样?肖经理以为如何啊?我之前去思四喜的门店试过了,非常可行啊。”
肖聪还在沉思,没有答话。tom接口对郑挺说:“李总这个方案我看可行,对我们挺立有好处,与飞扬摊牌是迟早的事情,应该趁这个机会扩大我们挺立的优势。”
郑挺点点头,但还是不说话,看着肖聪,也用眼角瞟了瞟贝勒爷。贝勒爷装没看见,悄悄要蓝小玉教他茶道。
肖聪看tom已经站在支持李儒依的立场上了,而且不管怎么说,挺立做净洁也是应该的了。但从老板看员工的政治角度,肖聪一定要站在李儒依与tom的对面,老板嘛,就是皇帝,不怕下面怎么勾心斗角,就怕下面团结一致对付老板。尤其是内部人员与合作方联手,要是没人站出来帮老板盯着,岂不是让老板睡不着觉?
立场一站定,自然知道怎么做。肖聪看郑挺看过来,就说:“李总真是厉害,博弈高手啊,就怕不好实施,净洁有这么多费用投入吗?李总你看着净洁全国的销售,又不能天天盯着湖南?我看不好操作,到最后虎头蛇尾就不好了。不过,除了飞扬多做几个品牌我没意见,应该的。”
肖聪一句话把他自己摆在支持挺立做净洁的立场,这符合老板的心意,但对净洁多怀疑,更符合老板的心意了。肖聪说完,仿佛看到郑挺向他点头,心下更是得意。
李儒依将肖聪的小心眼尽收眼底,盯着肖聪说:“这不是博弈,我也不喜欢博弈,我喜欢搏杀。”知道挺立做净洁的代理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不理肖聪直接对郑挺说:“郑总,我会在这里成立办事处或者分公司,现在负责人还没有确定。我这次也不着急回公司,等把分公司建立好再回。对这边我也不要求多大的销量,不定太大的指标,我要的是一个样板市场,一个能帮我在公司里推广的模式。所以,不要担心我的支持力度。”
郑挺最后一句话听明白了,所谓能帮他在公司推广的模式,其实就是帮他能在公司站住脚跟。说白了,全国销售总监,就是净洁的职业经理人,要向老板交代,一个是要交代销售,要让销售增长;另一个是要交代他能让销售增长的原因。为什么你这个总监能让销售增长呢?你这个总监与别人不一样的在哪里呢?你的价值在哪里呢?那就是他的理论、理念与在市场上不一样的做法。这就需要一个样板市场,一个贯彻了他的理念、理论的样板市场,来说明他的价值。郑挺不大相信净洁公司,一个公司做出的承诺是靠不住的,连飞扬这样的公司也是说翻脸就翻脸,更不要说这些小公司,为了销售翻脸比翻书快多了。但郑挺相信净洁公司的总监的个人需求,他既然要想得到这么一个证明他自己的市场,那他的支持就更没问题。李儒依说的那些帮助挺立的优势,还有与飞扬博弈也好,搏杀也好,郑挺都不感兴趣。
既然李儒依这么说了,郑挺豪爽地笑着说:“李总的话,我还能不放心吗?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很多朋友都说我郑挺有钱。我说你们错,我郑挺有的最多的不是钱,而是义。对朋友有情有义,比有钱重要多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李总的事情,就是我郑挺的事情,赚钱都是小事,钱赚的完吗?我郑挺缺钱吗?对不对?李总你放心,肖聪啊,还有tom,你们帮我给李总把事情办好。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喝茶还有这个喝法?开始说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现在变成了赚钱是小事,讲情讲义是大事。李儒依看得多了,不以为意地站起来和大家用茶杯碰了一下,像喝酒一样地干了。肖聪喝得很舒服,郑挺已经将这个事情交给他和tom,看来自己站对了位置。tom喝得皱眉,跟蓝小玉与贝勒爷一样,心里在嘲笑郑挺这个土包子,把茶喝成酒,虽然郑挺并在乎这大禹岭茶2700元一斤的价格,但好茶不能被喝得其所,暴殄天物就可惜了。
应酬正事谈定,接下来就是冰火楼的晚餐,温莎的ktv。贝勒爷因
为要学习蓝小玉的茶道,赖在茶馆没有参加接下来的应酬。由肖聪、tom陪着郑挺向净洁开战,还好到了酒座上,就不是李儒依一个人在战斗。净洁一直以来负责湖南生意的宋明以及李儒依这次从净洁公司市场部带出来的美女经理曾彦赶到酒席现场。郑挺端杯的第一句话就是:“李总,你是金童玉女,左右护驾,今天要好好喝一场了。你是客人,先敬你一杯。”李儒依还没来得及搭话,曾彦就轻甩长发站起来,挽起兰花指,双手端着杯甜声说:“郑总您是前辈,不要说长沙,就是全国,都是有名的大哥。是吧?应该我们这些做小的,先敬大哥一杯。郑总您要是看到起小妹,就赏个面子,我先干为敬了。”对方小将出马,怎么也不能轮到郑挺亲自表态。中国有句话,叫有法依法,无法依例。酒座上的规矩自然没有法律规定,但是却有先例的。追溯起来,远着去了。还是在乘战车、挥长刀、迷信主将武力单挑的年代,对方小将点名自己这方主将,一般这方主将的下属都要争着喊一声:“杀鸡焉用牛刀。”自己替主将上了。让对方小将挑自己这方主将,岂不是显得己方无人,主将即便赢了也颜面丢尽,回去给这些躲在后面不出声的下属算账。毫无疑问,郑挺是挺立的主将,肖聪与tom自然是他面前的王朝马汉,tom在孤芳自赏,也不能在这个体现政治素质的场所里没有表现。李儒依自然是净洁的元帅,宋明与曾彦就是黑白无常。曾彦仗着自己美女的优势,又拍马屁又撒娇,向郑挺下来战书,肖聪一声喊:“啊,你是郑总的小的啊,那我要敬你一杯,小老板娘啊。”大家被博得一笑,曾彦一脸无辜与嗔怪,然后两人替各自老大喝了一杯。宋明在旁边直摇头,按理两方老大在,应该两位老大先互相敬个酒,来往一下,然后才是各方小弟表现的时候。就是要替酒也得喝到后半段,大家心领神会不计较的时候。第一杯无论如何也不能站出来抢双方老板的风采。妈的,女的就是比男的有优势,抛抛媚眼,摆摆色相,既表现了自己又拍了领导马屁。刚才要是自己也像曾彦一样站出来,那就是没有眼色,郑挺何等人物,你宋明又是谁,李儒依在,自然宋明要放低身段,等两位老大爽了,才能找机会表现。怎能没有规矩?规矩自然是给像宋明之类一没权势、二无色相的人遵守的。tom在心里也佩服肖聪的机智,帮老板喝酒是应该的,但酒桌子上有酒桌上的规矩,替人喝酒要喝到有道理。这道理嘛,自然是要说出来的,肖聪抓住曾彦话里的漏洞,不着痕迹地开了个善意玩笑,还一句话把美女和老板拉近了关系,不但为老板挣了面子,还为老板拉了皮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