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闽之地,近海,湿热。多产茶。境内之民多以种茶为生。有名茶铁观音,白鸡冠,大红袍。大红袍母株之叶更是贵比黄金。曾有权贵者以银三十万拍得四钱。奈何母株老迈,产量甚微。圣帝派神卫军把守,有偷采者,格杀勿论。
淳于游至八闽顺昌,见有售书者,观者甚众,询问乃知有《西游释厄传》之志怪之书,故事离奇,文采斐然。遂买下一本,细细品读。方看一章,就被其吸引:混沌未开天地乱,渺渺茫茫无人见。自古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遂一鼓作气,读完通篇。读完,觉心中甚是不爽利。又读一遍,竟愈加烦躁。再读一遍,心中暴戾顿生。大惊,忙收神摄魂。感叹作者之高明。书中所述,神通广大之妖魔,竟然皆是大神大仙大佛之亲友。那些妖魔无恶不作,杀孽滔天,最后竟皆得善终。而无依靠无背景者皆被悟空一棍打死。淳于不经腹诽道“这承恩子世事洞明,倒是厉害。不过满腹怨恨,也不敢发牢骚,只能寄托于志怪之书。”
时有闲人名导游者,见淳于衣着华丽,颇为悠闲,遂上前道“此地有宝山,上有齐天大圣之墓,可要去瞧瞧?”淳于甚异,道“你欲赚些银两,也莫拿志怪人物说事。那齐天大圣不过承恩子所杜撰。何来墓穴?”导游见他不信,指天画地道:“若有哄骗,你可报官,拿我下大牢。山上确有大圣墓。”淳于依然不信,笑道:“莫非尔等根据志怪所述,自己弄了个劳什子大圣墓,好哄人钱财?”那导游听了,顿时十分不悦,愤怒道“看你衣冠楚楚,不知缘故竟然污蔑羞辱我等,实不知好歹。你可知道,那大圣墓乃承恩子百多年前所立,我等祖辈皆居于此,口口相传。要说哄骗,也是承恩子著书哄骗世人。”淳于见他说的有模有样,于是笑道:“果然如此,你带我前去,我付你银五十两。如若不然,一顿屁股是少不了的。你可敢?”导游梗着脖子道“如何不敢,若我所言不虚,你付我百两。”淳于见他笃定,道“就百两。”
二人买了些吃食,直扑山上。至酉时方至。金色夕阳照得山顶金光四射,颇为神异。有一庙,方圆不过丈五。庙门上有匾金书“圣恩浩荡”熠熠生辉。庙内,有神像二,左乃一瘦骨嶙峋高不足五尺之猢狲,手持蟠桃。有神牌书“齐天大圣”。右边有眉目俊秀高约五尺之秀士,神牌书“通天大圣”。神台上有果蔬干果之类,两尺香炉里香灰几乎填满。淳于细细查看,石像风华颇为厉害,估摸时间,有千年之久。庙外五十步处有墓,乃双墓碑,字迹模糊。排位以楷书所写,工整苍劲。祭台上各类吃食,金银。淳于甚异。莫非这齐天大圣不是承恩子杜撰,有根有脚?难道真有大神通者?正思索间,导游笑容满面对淳于道“先生,可有欺骗于你?此地本有庙祝的,因兵荒马乱,庙祝跑了。后也有庙祝前来,夜里总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嘶吼声,那声音只震得神魂不稳,就也跑了。”“有这等怪事,我到要瞧瞧。”导游见他信了,忙道“先生艺高人胆大,要瞧便瞧,只是小人欲下山去了。你把银两赶紧与我。下山之路不好走。”淳于给了银子,便坐于庙外一青石上吃着东西。
天色转黑,淳于拿出火折子,点燃庙里油灯,自己背靠猢狲像而坐。如豆大火苗在风中忽闪忽灭。
至亥时,有嘶吼声传来,吼得声嘶力竭。似有天大冤屈无处伸张,似有滔天愤怒欲破苍穹。异,欲循声而去,竟不知声从何来。心中暗道,莫非真有齐天大圣?子时,吼声渐歇,有阴风阵阵自庙内起。淳于顿时冷汗直流。子时三刻,恍惚间,有枯瘦不足五尺猢狲,鲜血淋漓自庙中现于淳于面前。淳于一个趔趄,慌忙站起身来,问道“可是齐天大圣?”那猢狲盯着淳于看了半天,开口道“什么齐天大圣,不过个笑话而。你是来自无门之门?”淳于顿时明白猢狲之意,道:“然。”猢狲又道“这方天地,老孙见过两个来自无门之门者,一个是一千一百多年前的万书高,那厮心思不纯,满脑子功名利禄,做了驸马。最后离去。导致大槐天崩地裂。估摸他那方世界有大能者欲摧毁无门之门。而今见你,心思纯洁,却处于迷障之中。何故?”淳于叹道“据大槐界碑言,我与那万书高来自同一地方,名东胜神州天方国。若说大能者,估计是万书高之师叔祖丁二苗,乃上清门下弟子,颇为神异。”猢狲睁大眼睛道“老孙亦来自东胜神洲,生于花果山。”淳于不解道“大圣之事竟然是真?只是那承恩子如何知道大圣之事,他不过一个凡夫俗子?”猢狲闻言,淡淡一笑,道“当然是真的。看你身有罡气,是个武修。你可知?武修乃脱胎于炼器士,也就是修神通者。老孙之事,估摸是老孙那师弟八戒讲与他的,那呆子总是管不住自己嘴巴。只是不知八戒如何了?”淳于又道“你不是与金蝉子取西经后成斗战胜佛了么?如何不知?”“成佛?”猢狲愕然,楞了半晌,黯然道“我遭了那如来算计,成什么佛?如今我不过是因这宝山民众感念,立了祭台,由信仰之力聚来的残魂。”淳于更加不解,问道“怎么回事?”猢狲叹道:“老孙因打死了几个毛贼,那老和尚便咒我,气不过,便离去。后,那观世音劝老孙,才返。后遇到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猴子,就连那管闲事的观世音都分辨不出,便与他打上了灵山。心中望如来能还老孙公道,方至灵山,老孙我便感觉头晕目眩,与那猴子打斗中,竟见如来暗中出手助那猴子,定身于我,被一棍打死了。那如来又拘了我魂魄,日日以业火煅烧。后就魂飞魄散了。要不是宝山祭祀于我,聚来残魂,早就不存世间了。这一千多来,老孙想明白了,那如来知我知晓他的一些肮脏龌龊之事,欲除之而后快。你可知道,那些大神通的妖魔,皆是漫天大神大佛的亲戚,坐骑?哎!想老孙唏嘘一生,当初还不如做个妖王算了,要做什么齐天大圣。哎!”淳于道“你能逃得了那些神佛法眼?只是,不解。令师菩提老祖为何不出手救你?”猢狲道“我那师父,弟子众多,哪个不比老孙强大千万倍。何况,祖师一心求道,也不愿理会这些许小事。我还知道,祖师并非我方宇宙修者,乃是来自天外天。有通天彻地之能,否则漫天神佛怎不知他?”淳于被猢狲离奇曲折之事惊得目瞪口呆,道“晚生乃岐黄门下,平日治病救人。一直以来,志怪之说乃杜撰,今方知是真。真乃井底之蛙也。甚至无数人对这等事都讳莫如深。莫非他们知道些什么?”猢狲听了,哈哈哈大笑,道“当然。因为他们害怕,特别是那些权贵。就如玉帝,如来害怕老孙知道他们龌龊事一般。你要知道,富贵迷人眼。若有人习得大神通,难保不对他们下手,因为他们做了太多见不得人之事。只是,自老孙出去之后,天地灵气变得无比稀薄,有几人能得神通?那三清门下弟子众多,能得通神者不过百万之一二。如今,上天之路被他们断了。天界灵气亦有限。估摸人间界灵气就是被天界抽走了。”淳于再次被惊到。这是惊世之闻啊!良久,淳于方定神,道“大圣回来了,还会找那如来寻仇么?”猢狲黯然道“寻仇,我也想。可是,现在残魂一个,稍有法力的道士和尚就可轻易拿了我。现在不做他想。我观你,当不久就会离开这方世界,如果可以,能否带老孙离开?老孙虽为残魂,也能在一定范围护你周全。”淳于甚为诧异,道“如何带你离开?”猢狲道“我留一道印记在你身上,你离开时,我自然就走了。”
淳于对这志怪上的无畏无惧者颇为敬服,欲再与他聊些什么,却一恍惚,眼前一黑,再看,竟然在山下一个破落村落里,天已大亮。心知乃孙悟空施了神通。不经意间,竟然看到左腕处有一个猢狲模样的图案,栩栩如生。定了定神,大步朝驿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