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无术(1 / 1)

自鹅城回来,淳于心情大好。每日都哼着哩曲:自古花无久艳,月无长圆。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飞禽可有千年鹤,世上稀逢百岁人。生碌碌,死茫茫。要足何时足,你想长哪得长。浮云烟锁雨,无事叹炎凉。说什么功名富贵,跨什么锦绣文章。须信到头终是幻,的然限尽梦黄粱。三皇五帝归何处,历代公卿在哪方?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真灵若不昧,华韵来馨享……

闲来无事,便把历年以来疑难杂症整理成册,命名《岐黄手记》。收录各种见闻,奇药,病案。用时一月,方成。甚喜,又起了游历心思,便收拾收拾游历去了。

至临江郡。临江,西子湖,有十景。乃历代文人墨客,王侯公卿游览之地。有诗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更有骚客云:自别临江山水后,不多饮酒懒吟诗。欲将此意凭回棹,报与西湖风月知。观看美景,感受人文气息,甚惬意。乃租一宅,打算住几月。日日流连,倒也厌烦,便至临江城内。

一日,不经意间到了太医院。竟然人声鼎沸,门庭若市。只见一幢气势恢宏建筑呈现于眼前,有金光闪闪大字“临江太医院”高悬,直让人头晕目眩。大门两旁有门联:鹏程万里兴骏业,鸿运千秋绘锦图。横批:生意兴隆。亦有牌坊,大堆人挤于前,吵吵嚷嚷。有告贴云:今有新药,食之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欢迎抓阄叫号抢购。前百名,送银三十两。淳于感叹着:“生财有道啊!哈哈哈”便欲离去。但见大门外拐角背阴处有一中年,痛苦不堪,满头大汗。便大步上前。

近看之下,中年面如死灰,双手捧腹,不停跺脚。便道“阁下可是病了?我乃医生。可否为先生诊治?”中年闻言,斜了淳于一眼,没声好气道“我没病,不要你管!”淳于联想看到的太医院门联,心中顿时了然。嘿嘿笑道“在下不是太医院大夫。但请放心!”中年将信将疑看着淳于道“阁下不是太医院大夫?”淳于颔首道“绝不是。看你痛苦不堪,可要诊治?”中年点头道“寻一安静处方好。”淳于道“我住西子湖,去那里”,便招来一车马行马车,拉上中年,往西子湖去了。

至屋内,淳于上了热水,递与中年道“不知你病情,不敢上茶。你喝口热汤,缓缓神,再诊治。”中年点头称是。饮毕。淳于把脉,看眼睛,舌苔后,不解问道“先生气郁之症已久,却为何有新的内伤,还颇重?”中年闻言道“都是太医院那帮禽兽干的”愤懑地又喝了口热水,告诉了原委。

中年名刘万金,一粮铺东家,一年前感觉胸闷,呼吸不畅,因忙碌生意,便拖延至今。半月前,是在不爽,便去太医院诊治。太医院以鬼方医术检查,却说无病,刘万金只言胸闷异常,呼吸艰难,央求太医重新诊断。太医何珅便以新进口鬼方诊断机关诊断,言:左肺有一肿瘤,大约拳头,须剖腹取出肿瘤方能治愈,需钱三十万。刘万金不疑有他,应允,只求速速治疗。何珅言,须至亲家属签字画押方能治疗,因为这种治疗有一定风险。刘万金家在楚州,临江并无至亲。便遣伙计送信楚州。等待至亲家属期间,何珅开了治疗肿瘤之药与服,哪知愈加沉重。何珅又言,有鬼方好要,甚贵,可减缓病情,刘万金应允。十来天下来,依旧不见病情减缓,倒是用去不下二十万银。思虑之下,觉得被骗,找何珅理论,何珅言称此乃病情加重之故,还需加大用量。刘万金不信,便偷偷拿了那鬼方药询问一学徒。学徒看后哈哈大笑道“哪里是什么鬼方进口药,莫不是你被骗了,再外面买了赝品?”刘万金这才明白个中关节,发怒。找何珅,言称被骗,要去府衙告他。何珅被揭短,恼羞成怒,叫来太医院打手,把刘万金架至无人处,以厚书垫于胸前,以铁锤猛砸之后便扔出太医院大门外角落处。可怜的刘万金,被骗银二十多万两,正思虑缓过来后,去府衙告状,便遇见淳于。

淳于听了,猛一拳砸在桌上,愤然道“待治愈你气郁之症,带我找他们去。这等禽兽,着实该死。”刘万金欲劝阻,当看到寸有余的檀木桌子那拳头大的洞后,便闭了嘴。

待中年缓神后,取出一把银针,以七寸针入肝脏,急弹针身,针身冒出白气后,又在太冲,章门,期门,中都入针三分。收针,道“今日治内伤,加强气机。明日开始治疗气郁。”开方:三七、当归、川穹,牛膝、丹参、穿山甲。刘万金站起身来,顿感内伤好了大半。便寻人送信至粮铺。次日,淳于开了气郁之方,下了针。不到七天,内伤,气郁便痊愈。刘万金说了无数感激之言,付了诊金,便欲离去。淳于拉住了他道“去太医院,我为你讨回公道!”刘万金害怕给淳于惹来麻烦,只是不应。淳于不由分说,拉起他便找了马车,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真的热闹!人声鼎沸,如那市坊间般。找到那何珅,淳于一把揪过来,正正反反,里里外外一顿拳脚,只片刻,便只有出气没了进气。众太医见状,便要叫打手。淳于舌绽春雷喝道“我乃淳于夏,把你们院正叫来。速速前去,否则砸了太医院。”众人被他气势所慑,也不敢喊打手,只急急忙忙叫来了院正。院正缩手缩脚上前拱手道“不知道淳于先生驾临,真乃万俟鹏之过。淳于先生有何吩咐,万俟鹏绝不推诿。”淳于见其态度极好,便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何珅道“这厮以次充好,骗刘万金二十余万钱,还遣打手把他打出内伤。鄙人只要他拿出所骗之钱,另赔偿三十万钱与刘万金,并把他逐出太医院。可能办到?”院正喏喏捏捏,道“银钱好说,只是逐出太医院,老朽做主不得。”说着便在对淳于耳语几句“这厮大伯乃临江太守。望淳于先生体谅老朽难处。”淳于闻言,沉吟片刻,也就没说什么。待拿了银票,淳于又道“刘万金明明气郁,你等怎么就查到什么肿瘤?”院正道“的确查到有肿瘤,还有拳头大。”说着便递给淳于一张纸,纸上竟然有内脏,骨骼,之影像,左肺处真有一块拳头大黑影。便道“我不懂鬼方医术,却知晓肺上若有那大黑影,定不是好事。刘万金经过我几天治疗,我确定已经痊愈。看了影像,甚有疑问。可否再用鬼方医术为其做个全身检查?”院正应允,吩咐其他太医带刘万金检查去了,恭敬引淳于进了自己公厩饮茶。两个时辰,太医拿着一沓纸张,带着刘万金进来了。院正看过检查结果,道“黑影依旧在,只是其他身体指标皆正常。这是为何?”淳于要过纸张,看了会儿,道“你们那机关消息可是有透视之功能?”院正称是。淳于又问“若有深色东西遮挡,是否显形?”院正点头。淳于似乎明白了什么,扒开刘万金上衣,一番查看,在后背左肩胛骨处看到一个拳头大黑色胎记,不由哈哈哈大笑,拉来院正,指着胎记道“此乃肿瘤也!”院正看了,顿时满脸通红,脑袋都差点钻进裤裆了。良久方道“我等疏忽,造成刘先生麻烦,实乃不学无术也。今淳于先生扒开迷雾,感激不尽!”说着就深深一躬,又道“时疫时,淳于先生先见之明,活人无数,乃大德。今日得见,惊为天人!老朽恬脸,请淳于先生入驻小院,老朽让贤院正之位。可否?”淳于断然拒绝,道“若我当院正,活不过两年,因为会被你们气死。老院正你人品尚可,我应承,在临江期间,有贵院棘手之症,我定当出手。莫要再提入驻了。”院正知不可强求,也不再提。

淳于离去了。刘万金带着重金前去酬谢,只见门户紧闭。门上有字言:出去游历,莫要寻找,半年后返。三日后,何珅返家途中,有三条高大恶犬围攻,逃脱不得,被咬得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待专司管辖犬类衙役赶到,已被撕成碎片,地上只遗一张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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