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店镇陵园,胡庆、胡欢、胡喜三兄弟的衣冠冢旁起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义父胡峰之墓”,阿申静静的伫立在墓前,杨贵枝则守在旁边。
“阿申,这事都是我的错,任杀任剐随你。”杨贵枝满脸愧疚,他一直没有机会向阿申表达歉意,等办完丧事、杀掉吴德义,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阿申拍了拍杨贵枝肩膀,“吴德义三人已有报应,没必要苛责余下的人,前辈不必太过介怀”,他擦了擦眼泪,似乎带着自嘲“如果论对错,真正有错的是我,那晚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义父他们就不会横死了”。杨贵枝无言以对,躬身行礼道:“阿申,我欠你的,如果有机会补偿,杨某愿受驱使”,说罢,飘然而去,“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杀了吴德义,朝廷势必会追查到底,马店镇已不能再待下去了,除了智伯师兄妹一家,阿申在这里已没有任何家人朋友,倒是了无牵挂了,不过往何处去却成了难题。他将这几日的事告诉智伯,智伯唏嘘不已,安慰阿申,“生离死别是修行人常碰到的结,寻常人不过几十年、百年寿命,可以和家人同生共死,而修行之人却只能继续前行做一个匆匆过客,那些活千年的老神仙,可能早就不把普通人视为同类了吧”。阿申想着智伯的话,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日也会这么超脱。
关于自己的去处,智伯倒是给出了他的建议——去归一阁拜师学艺。至于原因,智伯解释道“归一阁是名门大派,门规甚严,阁内弟子也都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而且还有两个月,刚好就是三年一次选拔新人的日子”,接着,智伯又神神秘秘的补充道“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理由,老夫就是出自归一阁,道友去了,报上老夫的大名,自然会有优待!”
阿申默默思量,自己踏入修行之途,目前已然快进入混沌境界高阶,去门派修行肯定会大有裨益。而且吴德义一事,若朝廷严查下来,自己一介散修的身份,也是难于应对。不妨去归一阁拜师学习,以后再去杀妖或者探寻倒悬山都更有底气些。
想定这些,阿申便向智伯问清了归一阁位置、考核事宜等,智伯一一解答。
离去之前,阿申先向智伯大师兄、小师妹辞行,两位老人听了阿申的打算很是高兴,大师兄拍拍阿申肩膀“到了归一阁若是有难处,可报上我或者小师妹的名号,自有人关照”。阿申听了有些尴尬,小师妹则埋怨自己的丈夫“老头子你糊涂了,之前一直不肯告诉小伙子我们的姓名”。大师兄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哈哈大笑“阿申是我二人的忘年交,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我叫愚翁,她叫丑姑”。修行天才的愚翁,貌美如花的丑姑,那智伯呢?带着疑问,阿申辞别了夫妻二人。
新任镇长已经走马上任了,当日灵堂上目睹了整个事情经过的人,无论是乡亲还是官差都三缄其口,官府也一时没找阿申的麻烦。于是阿申还是回到了镖局遗址,他用手摩挲着残砖断壁,虽然这里已面目全非,但在镖局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清晰的印刻在阿申的记忆里,胡峰、二掌柜、胖婶。。。。。。翻起几块碎瓦片,这里是曾经住过的小屋。一块绿色鹅卵石静静躺在地上,阿申捡起石头,旋即便一把捏成了齑粉。
“阿申东家,您的信!”信客站在院外,大声喊着,他不确定昔日热热闹闹的镖局是否还有人。
阿申快步走出来,接过信,他也想不明白何人会这时给他写信。。。。。。
再次一个人踏上行程,阿申却比一年多前初出无有村更加步履坚定,那时他是被迫逃难,现在则是自己的主动选择。他轻衣简行,除了一只镔铁棍,就别无长物了。但因为有黑炭的陪伴倒不是太寂寞,一种踏实感充满了内心,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学会更多本事,杀妖、寻倒悬山。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则是那封来信,信没有署名,阿申却知道是何人所写,信只有寥寥数字:三年后八月初五平安镇再会,当日之辱,必将奉还。
阿申不太明白阿示为何会写这封信,他已经快遗忘这个人,但世间事从来奇怪,做不了朋友,便会成仇人,这份战书让阿申心里隐隐有了一股争强的心态,激发了少年的斗志。前几日,他已然到达了混沌境界高阶,如智伯所说,归一阁选拔人员的标准主要有两个:十五岁前未开辟灵气气旋但经考核确实有修行潜力的;二十岁前进入混沌境界中期的。阿申自信能通过选拔,至于阿示,阿申对他是一种复杂的情绪,自从两人决裂后,阿申也曾担心来自梦蝶宗的报复,但一直风平浪静,可能如智伯分析的,阿示师兄弟两人抢夺残书只是私自之举,梦蝶宗好歹也是名门大派,阿示未必敢透露出混千的真正死因。
路途闲暇时阿申回忆起和阿示从初识到交往的点滴,将他从河里搭救下来、双方结拜为兄弟、以卵石为信物、意外重逢后赠银、诱骗赴会下毒、整夜追杀夺书等等,阿申终于想清楚两人的友谊之间,更多时候是自己在付出,也许在所谓的利益面前,友谊也是个有价格、可以交易的东西吧。他并不后悔当日搭救了阿示,只是遗憾阿示走上了和他不一样的道路,他一直记得愚翁对他所说的关于何为修行的话,“修行修的还有心性、德行,如果修行之人心怀邪念,即使到达了斩仙境,也会恣意妄为,稍不如他意就会生灵涂炭,这种人就不配称为修行人,而是魔头。”
所以阿申想要将修行大道走的更远,他要向阿示证明: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