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破房原是王员外的故居,王员外发达之后在未央城附近捐了一个小官,上任之前便举家搬去了未央城。头前几年,每年还派人回来维修照看,可最近是十年来,不知何故,此处已不见王家人踪影。
自那以后,这一片无人看管的院子便逐渐被街头混混占据,光头强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没想到后浪推前浪,癞子刘这后浪比光头强行事更狠更辣,曾一度将这块地夺了去,可如今他身死,光头强又瞅准时机再度将其夺了回来。
“强哥”。
赵一尘还真是如此叫的,极为认真,更是诚恳。
论年龄来说,确实应该叫一声强哥,可要论身上所学,无论学识还是修为,这一声强哥都显得是那样嘲讽。
赵一尘可以放低身份,但白清清绝对不行,所以她有些鄙夷的看着赵一尘,又看了看那光头强,极为不屑。
光头强心里想着这娘们好生厉害,但口头上却是恭恭敬敬,“白真人,赵大哥,叫我小强就行”。
五指紧握,放在耳前,点头哈腰,堆满见笑。
“小强”,白清清还当真的如此叫着。
这一回,轮着赵一尘投去了怪异的目光,白清清依旧不屑,“听说昨晚癞子刘还有几人是在这遇害的”。
“对对对,就是这”。
光头强让开身位,指着一堆破布拼成的“窝”来说,“还是我第一个发现呢,我就说那伙人今儿个怎么不耀武扬威,抢我兄弟吃食了,原来是下了冥界地府啊,哈哈……”。
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捂住了嘴。
小离从赵一尘身后,探出半边身子来,“强哥,这里昨晚才死了人,你不怕么”。
“我们这种人怕什么?怕的是吃完上餐没下餐,吃完下餐没老婆,有了老婆也怕绿,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嘛,多大点事,扫一扫,烧一烧纸钱就行了”。
遍览群屋,竟无一处烧纸的痕迹。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光头强又继续说道:“可他是我的死对头,我才不给他烧纸呢,就让他在冥界多受点苦吧”。
白清清手腕一挥,剑锋陡然转势。
一阵风起,由破烂衣物堆成的窝撕裂成成千上万根布条,飞舞在空中。
浓厚的汗臭味扑鼻而来。
就连赵一尘也受不了,带着小离往后退至房外。
“少爷,好臭”。
“确实好臭”。
白清清运用灵气所抵,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可观其余三人皆是退避三舍,又是连翻好几个白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赵一尘、小离、光头强互相看了看,有些微怔,然后互相笑出了声。
小离很是奇怪,自遇见白清清后,少爷难得的话多了些,今日又极为难得的笑了。
破布条铺满了整个房内,并无异样,一点妖气都没有残存,更何况其余的物件痕迹。
“强哥,今天早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那不由分说就拔剑出招的白清清相比,光头强显然更愿意与这位尊称他为强哥的小屁孩“赵一尘”交流。
“就见他们没有出门,于是带着兄弟们偷偷的摸近这里,打开这门,就看见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浑身褐色,就好像秋天里的干柴火一样”。
光头强比划着,这里一具,那里一具,听得耳朵起茧子,也没听出些东西来。
赵一尘听着,却道:“那昨晚呢”?
光头强一拍那油光蹭亮的脑门,“昨晚他们叫了个鸡”?
“啊”?
此鸡非彼鸡,此鸡乃此妓。
“我也是隔老远看见的,昨晚月亮大,我就远远的瞧见有一个身材很好的姑娘,改翘的翘,该挺的挺,就光窗户透出来的影子,她绝对是经验丰富,说不定是哪家的头牌。当时还在纳闷呢,这小子从哪发的横财,竟能玩得这么花?现在一想,那绝对就是妖,没错”。
一把剑再次抵住了光头强的咽喉,“此话当真”。
关头强吓傻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剑,今朝还真是见识过了,“当真,绝对当真”。
那把剑很快又指向了赵一尘,但赵一尘并不觉得这剑到底有过快,两指一夹,而后一弹。
剑刃震鸣,发出嗡嗡的声响。
一道剑气在门方上凹进去了三分。
“不可能是狐狸精”。
“狐狸精最懂魅术,其中以摄魂催魄术最为厉害,不仅可乱人心神,修为深厚者可操控心神,狐狸精内丹受损,人的精血尤其是精壮青年男子的精血可修补内丹”。
小离知道白清清说的究竟是什么,所以默不作声。光头强不知,但为了讨好白清清道:“没错,我看那模样就是狐狸精,这城中的青楼没听说哪个可以出门会客的?只有暗门子才出门会客,可暗门子都是些四五十岁的妇人,身材绝对没有那么好”。
太过热情反倒令人有些作呕,尤其是提到青楼的时候,所以光头强被白清清一脚踢翻在地,四脚朝天,如一只笨龟。
“呸,恶心”。
受惯了正统观念的熏陶,今日却有人当着面大谈青楼之事,白清清已有些受不了,“这下恐怕你想保也保不了”。
清明雪有些无辜,赵一尘更有些无辜,只能道:“小离,你应该清楚”。
小离确实清楚,她很担心少爷,所以那碗根本没有深睡,而是一直守在少爷的房门之外,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可以第一时间赶至少爷身边。
“清明雪,没有出门”。
赵一尘的话并不可信,因为他是个男的,很有可能也被迷晕了心神,而小离的话,至少让人有那么几分信任。
“你根骨不错,要一心正道,不要走了邪门歪道”。
若是年长的师尊师兄,说起此话来便是谆谆教导。可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白清清说起此话来,却如同市井笑谈。
可赵一尘不想笑,只是再度拨开剑尖,“除了这些,还查到什么没有”?
自然是一无所获。
可赵一尘道:“有股花香,很淡很淡,好像是红梅”。
“不足为奇,这两日,在家中喝的都是红梅雪茶”。
“茶怎样”?
“很不错”。
赵一尘略微思索一下,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老气横秋,“强哥,拜托你一件事”。
“哎,赵小弟请说”。
“能不能请你这般兄弟回忆一下,昨晚到底还有什么异样”?
光头强跺一跺脚,早就在门外候着的小弟们就已围了过来,听了赵一尘的问题,都是纷纷摇头。
就连那只妖是何时走进这间房,又是何时离开的,都无从知晓。
目前看来,那只妖绝非普通寻常的妖。
几人谢过光头强,赵一尘又扔了本普通练气法门的书,地摊上三枚铜板的那种,“以后不要再窝在这里,带着你这一班兄弟们找点事做,有时间静下心来练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