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离起得更早,准备的东西,准备的东西更加妥当。她依旧背着那书箱,尽管是空荡荡的。
可赵一尘起得比平常晚了太多,精神也比往日差了好多,都是打着哈欠出门。
“少爷,昨晚……”。
赵一尘应道:“确实有些累”。
小离很是无语,又想着趴在床底的那只狐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片废墟的城主府被白家清理出一条直通堰塘书院的小道。
“你今天来得太晚了些”。
诸葛先生早已开始讲学,见赵一尘不慌不忙前来,已拿着戒尺守在门前,“今日跪着”。
赵一尘没有反驳,既然诸葛先生要跪,那么当真要贵。
“小离,你去坐着,这样太累”。
“不用,小离一直守在少爷身边”。
令人感动,但毫无必要。
“听少爷的话,快去坐着”。
屋内,本应剩两套桌椅,可今日不知为何,白清清却来了,依旧是那一身素衣,依旧手持长剑。
白清清侧目望了一眼,赵一尘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妖气,而这妖气与那狐妖的极为相似。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赵一尘”。
剑未出鞘,可鞘却已指在眉心前。
赵一尘却微笑道:“是的,我叫赵一尘,你叫白清清,我们昨日见过”。
一旁的李存礼正幸灾乐祸,心里想着要是这两人打起来,无论谁胜,自己都可得渔翁之利。
但诸葛先生的戒尺却将李存礼的幻想破得体无完肤。
那把戒尺将剑鞘挑高,然后猛地一推,剑鞘已归于原处。
“我的课堂之上,不容喧哗,更不容刀剑相向,虽然白老爷让你来听学几日,可不能如此没有规矩,论你首次,尚不追究,若还敢有下次,莫怪我这糟老头子不给白老爷面子”。
李存礼心中大骂这个诸葛先生不得好死,怎么就偏偏毁了这一场好戏,要是好戏开演,说不定比那日李洛克出手更加精彩。
“可是,先生,你难道看不出”?
诸葛先生戒尺猛的一拍,造出嘹亮的响声,“我书院的弟子,我很清楚,白清清,有什么事,可以出了堰塘书院的门再说”。
白清清不解为何父亲会安排自己来这堰塘书院听学,按照常理说,诸葛先生所传授的掌门师父早已传给了自己。
但既然是父亲的安排,她也不好推迟,就像掌门师父的命令,她从不违背一样。
无论是至亲还是师长,她总是很尊敬。
既然诸葛先生不喜欢闹事,那么此事等今日结课后也是无妨,反正赵一尘跪在那里,至少也要待上一整天。
一天的时间,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完全取决于人的心态。
就比如今天,一日时光,对于白清清来说,确实有些煎熬。
诸葛先生的讲学,对她而言,就如同一杯被反复泡的茶水,茶叶的清香也荡然无存,只留下最后的苦涩。
今日讲学还未结课,就有人急冲冲的跑至堰塘书院,看情形,万分火急。
传话人在诸葛先生身旁耳语几句后,诸葛先生第一次下了早课,便又随那传话人急匆匆地离堰塘书院而去。
李存礼认得那人,是李府的下人,腿脚极快,想来定然是城中出了什么大事。
在诸葛先生离开不久,他也没有继续找赵一尘的麻烦,也是火急火燎的往白府赶去。
赵一尘不着急,小离自然不着急,白清清更是不着急。
所以他们是最后离开书院的三人。
出了堰塘书院,就听到来往商贩走卒都在议论同一件事,堰塘关内,出现了妖怪。
传闻那妖怪长着九颗脑袋,嘴里的牙齿削铁如泥,昨晚已害死了五六个人,有一个还被啃得面目全非。
按理来说,听闻此等重要之事,作为白岭掌门弟子的白清清定然要去查个究竟。
她心中其实也想,可不知为何,白清清总有一种感觉,堰塘关内出现的这头妖怪,与眼前的赵一尘有莫大的关系。
所以,她一直跟着赵一尘。
所谓跟着,真的就是光明正大的紧紧跟着。
“少爷,这位白姐姐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赵一尘无可奈何,说道:“想知道就去问问她”。
小离果真转头就问:“白姐姐,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不去找狐妖吗”?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白清清也需要这一个问题,“你问得很对,我跟着你们就是为了找狐妖,你家少爷身上有很重的妖气,你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
小离撇撇嘴,立马转头。与狐妖待了一整晚,沾染点妖气无可避免,但最要命的却是被这位白姐姐给瞧了出来,若是一直跟着,那受伤的狐妖定然是无处可逃。
越想,竟然有点开心。若是狐妖被除,少爷至少不会被狐妖所迷,神志也能更清楚一点,好不容易改掉的喜欢迟到的坏毛病也不至于几天功夫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甚。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点期盼。可转眼之间她又想到,不知道那样的话少爷会不会为了狐妖与白姐姐决一生死?若那狐妖真被杀了,少爷会不会伤心?
杀狐妖?不杀狐妖?真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好在,这个抉择的决定权不在小离手上,而在白清清手里。
白清清随着赵一尘一路而行,赵一尘竟难得的买了三串糖葫芦,三人各是一串。
当然,钱还是小离来掏,他身上实在是一分银子都没有。
“甜不甜”?
小离举着糖葫芦,后背上的书箱,左右摇摆,“甜,这个老爷爷做的真甜”。
十年,自从娘胎出生之后,白清清从未尝过糖葫芦,第一次有人给糖葫芦,竟然是满身妖气的赵一尘。她是当真的仔细观摩了许久,才觉得这真的只是一根普通的糖葫芦,也才敢真的吃了一颗下去。
味道,并不如小离说得那般甜,反而有些酸,并不难吃,但也没有小离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吃,吃到最后竟然有些发苦。
小离笑了,赵一尘也难得的笑了。
“白姐姐,你是第一次吃糖葫芦吗?里面的核是不能吃的,要吐出来,要不然很苦的”。
虽然知道了那苦味的来源,但白清清并不开心,反而极为尴尬,白嫩的脸庞挤出的几抹表情,很是苦涩。
“白姐姐,虽然你与少爷都是修行者,都不说话,但我家少爷只是不喜欢说话,但他懂得挺多的,比如知道怎么捡瓦,怎样糊墙,怎样修棉纺机,他只是很懒,不想去做而已”。
白清清继续尴尬的笑了笑。
赵一尘用光秃秃的木棍指了指前方的小院,斜下的夕阳如一颗糖葫芦一般被串在木棍之上,颜色诱人。
“我快到家了,你确定还要继续跟着吗”?
小离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含在嘴里,连忙将棍一扔,飞快的嚼着,连言语都有囫囵之意,“少、少爷,把棍子扔了,要不然夫人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没关系,你看看你嘴角,全是红色的,娘一看就知道了”。
小离听完,连忙擦了擦,可已经干了的糖浆,哪有这么容易擦掉。
“现在呢”?
“不用擦了,回去等娘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