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兴高采烈的说着,完全不顾爹与娘的眼色,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复仇。
既然白姐姐是从白岭归来,又与赵一尘生了嫌隙,若能从中利用,那自然是最好。
总比怕事的城主父亲要强。
“嗯、嗯”。
白清清依旧面若冰霜的坐在那里,一直点头,待李存礼将事情说完,心中也已有了轮廓,直言不讳道:“你希望我帮你去出头”。
见自己心中所想被摆到台面上来,李存礼并无任何不适,反而显得更加关心,还是夸赞道:“白姐姐真是聪明,那小子就得有人将他揍上一顿才老实,要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是一位什么大人物”。
“你说得可是你自己”?
白清清冷的一眼,已站起了身,双眼放出的电芒终于让李存礼有些无所适从,手脚不停的乱动,总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白姐姐,你可不要信那个怪胎,他真的就是一个怪胎”。
白清清没有继续听那狡辩,刚才一番话李存礼已将自己出卖,她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已足够。
出了厅堂的白清清并没有着急回房,而是问了父亲的书房,取近道而去。
白府,比城主府修得还要大上许多。在府内一角,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院前种了翠竹,院后植了青松,院内则有一颗硕大的梅花树。
梅花树下,时常摆着一张竹躺椅。
自白清清被白岭掌门带走以后,白老爷便一直活在这小院之中。
阅书、品茗、赏花、望月。
这是白老爷经常做的事,不是因为他附庸风雅,而是因为白府足有富有,不须操心生计。
这小院的门槛几乎还是新的,门上的铜环也长了些绿苔。
除了打扫的仆役,就连府内的下人也很少来此。一则是因为白夫人看不惯白老爷的做派,二则当然是因为白老爷爷不喜热闹。
可今日,小院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清清提剑跨过了门槛,门是虚掩着的,庭院中有不少脏乱的脚印。
梅树依然身披素衣,新绽放的红梅恰是画龙点睛,增添了一抹跳脱的色彩。
梅树下,白老爷躺在那里,吸着旱烟,火炉之上的水壶已嗡嗡作响,似开非开。
“爹”。
白老爷敲了敲烟杆,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仿佛一切都是在清理之中。
“过来,喝一杯雪茶”。
壶中水,乃是梅花花瓣上的积雪所化,不须添加任何茶叶,自带梅香。
白清清坐在一侧,捧起一杯茶,茶杯有些暖手,茶汤有些诱人。
“有事要问我”。
“是的”。
“那就先喝了这杯茶”。
茶有些烫嘴,但有些微甜,可喝完之后,却有一股清凉之意自丹田处生发,运转一个小周天后融入自己内丹之中。
“这是”?
白清清很是奇怪,这种感觉,与掌门真人赐的丹药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了,雪茶,上好的红梅雪茶”。
白清清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喝茶,至于究竟是白茶、绿茶还是红茶并不关系,只是刚才特殊的感觉才让她起了兴趣,“爹,我是问……”。
“无需问,对你有好处便可,做爹的虽然颓废了些,但总不会害你,你既然能来此,必然有要事想问,至于是何茶,又有什么关系”。
此话甚对白清清心思,“爹,听说你与上任城主是好友,赵城主被贬出堰塘关时,只有你一人送行”。
竹躺椅上,白老爷的眼皮微微有些耸动,“赵老哥啊,是一位很讲义气的人,只可惜,实在是不该参与未央城的争斗,不过那也算是无奈之举吧”。
白清清对赵城主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只道:“听说赵城主有一子,叫赵一尘”。
白老爷的双眼睁开,瞳孔有些泛白,眼神瞥了一眼,“是的,你竟然认识”?
“见过一面,确实难得,而且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此话何讲”?
在亲爹面前,白清清不想隐瞒,只道:“他身上有一股不明不白、若有若无的妖气,非寻常之人”。
白老爷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道:“他只是性情孤僻了一些,身上妖气恐怕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对于父亲的回答,白清清不置可否,“希望如此,我也不想他与那狐妖有什么牵连”。
“若是没有牵连,你当如何”?
“请掌门收他为徒,我见过他,年方八岁,便是而立境界,若有人指导,在修行之路上定然事半功倍”。
白老爷粲然一笑,“哈哈,他三岁那年,青云山的龙虚真人便已收他为徒,至于白岭,他定然是不会去的”。
“既已拜师,为何不上青云山”。
白岭、溪良、青云山,三大修行宗派。白清清自幼在白岭之上长大,听说过其余二派的名声,但至于细枝末节,并不清楚,就连掌门师父也很少提及。
“书中所记,青云山修行注重循序渐进,求化天地灵气为自用,无论何种道行天才,入门都得十岁为上,十岁为一阶,只有过了十岁,才能看出筋骨究竟如何;白岭修行则取近道而行,无论何种灵气,只要可以化为自用,皆无不可,所以屠杀妖孽,夺取内丹,再化而用之,白岭弟子善用此法;至于溪良,既不善用吐纳调息之法,也不善用内丹化用之法,更加强调以药养人,此天下几味猛药、奇药都出自溪良,甚至未央宫的御医在进宫前都要前去溪良进修”。
白清清若有所思,见四下无人,却道:“爹,你又师承何门何派”?
一片梅花瓣,摇摇欲坠。
白老爷仰头,望上一眼,那整朵梅花又收回花苞样状,就连点点积雪也包在花蕊之中。
如同时光流转,倒退至花期之前。
“溪良,九转回天术”。
白老爷很是满意,“看来,白岭之上的那群长老也颇有见识”。
“可白家素来与白岭交好,本家先祖更是与白岭飞升的祖师爷关系匪浅,为何爹还要成为溪良门生”。
白老爷敲着竹躺椅的扶手说道:“狡兔三窟,白家先祖与白岭的关系确实深厚,可如今千年已过,那份血缘究竟还剩了多少?白岭之上究竟还有多少白家人,你也心知肚明。白岭现如今能看得起我们堰塘关白氏,只是因为我们足够有钱,我们手下的漕帮足有势。若白家只是寻常富足人家,恐怕白岭那伙长老都早已忘记祖上的情谊”。
“可我觉得掌门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掌门不是那样的人,那也只是掌门,他总要飞升,或者死。除了掌门,白岭还有十二位长老,还有二十一洞洞主,洞主之下,还有成百上千拜入白岭的修行者,他们如何想,才更加重要”。
白清清无法否认,在白岭中,她已亲眼见过好几次掌门与长老发生了口舌之争。
“爹,既然你很清楚,偌大一个白府为什么要交由娘亲来管”。
白老爷道:“很简单,她喜欢管,那就任由她去了。少点麻烦,少点俗事,我也便能多看几本书,说不定能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但既然爹不想说,白清清也没有继续追问。
“拿着”。
白老爷的袖中甩出三颗乌黑的丹药,“吃了,对你的修行很有好处,卡在不惑境已经很久了吧”。
“可……”。
白清清有些犹豫,这并不是白岭修行之法,若混用他法,更不知会遭何反噬。
“不用担心,所谓修行,修的是大道。大道宽阔,踏上大道的路其实不止一条”。
“女儿谨记”。
堰塘关内,有一条背街,背街之中,有一户小院,小院不大,却是三口之家。夫人阿九、其子赵一尘,还有一位买来的婢女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