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的铺前,站着两人,一位是小离,另一位是赵一尘。
“来三份卤猪蹄”。
“好勒,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刘姥姥一边浇着辣椒油,一边问道。
“恩,先生特许的”。
小离接过猪蹄,说道:“少爷,钱”。
“你那有”。
赵一尘站在一旁,目光有些疲累。
小离撅了撅嘴,“就知道,少爷请客,每次都掏我的钱”。
“我没钱”。
赵一尘说得确实是实话,平日家里的开销都有娘亲负责,自己所需之物娘亲与小离更会置办得服服帖帖,所以他不需要担心。
“走了,回家”。
一队人马与赵一尘擦肩而过,来到牛奶奶铺前,“全要了,你,跟我们走一趟,城主有请”。
白花花的银子落在手中,牛奶奶自然心头很是欢喜,“去,马上就去”。
赵一尘着实有些累了,此刻的他只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而后睡去。
回至小院之中,他也是这么做的。九夫人本想责备一番,小离却拉了拉九夫人的手袖,将今日书院中的事情一一据实禀告。九夫人赞道:“不错”。
堰塘关城主府,府前的匾额已由“赵”换成了“李”。门口两座石狮子也换成了貔貅。府内外重新粉刷一遍,比之前要更加亮丽。
鼻青脸肿的李仁礼就算敷上上好的创伤药也依旧是鼻青脸肿。
据大夫所言,至少需三日才能消肿。
“好难吃啊”。
李仁礼将竹筷一扔,竹筷落在地上跳动了几下,便没有了踪影。
少爷一怒,下人立马将牛奶奶押了进来。
“这是你做的”?
“是草民所做”。
“你吃过吗”?
“吃过的,草民日日都吃的,这猪蹄是每日去菜场上买的新鲜猪蹄,豆腐也是老倌自己打的……”。
没等牛奶奶说完,李仁礼就显得很不耐烦,“跟屎一样”。
牛奶奶的手法尤其是卤豆腐的手法在邻居左右口中那是美味,突然听到此等评价有些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这么喜欢吃屎,那就去猪圈里多吃一点吧”。
牛奶奶这才醒悟,这少爷是要捉弄自己,吓得双腿发抖,止不住的磕头,额头之上的鲜血逐渐渗出,在青砖上留下一处不圆的鲜红印记来。
“你们在干什么?我的话没有听到吗”。
“少爷饶命啊,少爷饶命啊”。
“饶命?又不要杀你?饶什么命,快快快,难看死了,又难吃死了,真是晦气”。
牛奶奶便被两人拖了下去,后院猪圈之中,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太太被摁在粪堆之中,旁边还有人怒喝,“快吃,你吃完了,我也好交待”。
城主夫人端着参汤走了进来,“小满啊,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一个手艺不好的下人,就轻轻的罚一罚”。
李仁礼接过参汤,鲜、甜,回口略微有点苦,“娘亲熬的参汤比那什么猪蹄不知好了多少被”。
“原来小满想吃猪蹄了呀,娘待会就去做,保证你满意”。
“谢谢娘”。
对于此等补药,李仁礼向来是毫不客气,他一饮而尽,一滴未剩,碗内壁极为光滑,“喝完了”。
“我家小满最乖了”。
“这个不孝子,给我出来”。
城主李胥听闻堰塘书院大乱的消息,鼓着腮帮低着头不言一语,独自步行回府。
回府之后便取了柳条,直来李仁礼小院。
“娘”,小满苦苦哀求。
城主夫人张开双臂挡在李仁礼身前,有如螳臂当车。
“三夫人,你让开”。
李胥总共有一妻二妾,原配正妻未有生孕,一直待在老家,早已不过问李府之事。
二夫人二度怀胎,却皆是女儿,地位自然不高。
而三夫人温雪梅生的头胎便是男孩,深受李老夫人喜爱,虽是晚入门,但地位却是要高些,且隐隐有些扶正的打算。
毕竟来堰塘关,只带了这一位夫人。
三夫人拦在身前,城主举起的柳条始终没有挥下去,只能重重的打在一旁盛汤的碗上。
碗碎裂无声,空气滞重,压得人几乎闯不过气来。
三夫人立刻贴在城主胸前,“老爷,消消气嘛?”
三夫人本就貌美而且年轻,声音也是娇嗔嗔的,如此撒娇,城主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气话,“你就宠他吧,迟早让你宠出事来,哼”。
最后一个哼字,说得极重,也有些无可奈何的感叹。
“小孩子哪会闹出什么大事?再说了,不还有你顶着吗”?
“三夫人啊,我顶着,这堰塘关我还能顶住,可万一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那可出大事了,就比如今天的诸葛先生,他在此教书一百余载,名声远播,未央城内有不少高官可都是师从于他,更别说青云山了,听闻龙虚真人也与他促膝长谈,这样的人,你们去惹他干什么”。
越说越气,城主再度握紧了手中的柳条,城主夫人见又要发怒,连忙好言安慰,将整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些,略带哭腔的说道:“老爷,今日是那先生太过分了,还逼得李洛克出手”。
“到底是你逼他,还是他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看呢,你以为他们都是瞎子吗”?
城主夫人趁着说话功夫,连忙给李仁礼使了眼色,李仁礼心领神会,立马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
“小满知错了,小满知错了”。
八岁的小孩竟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刚刚才敷上的创伤药被这两巴掌扇去了十之七八,露出更显红肿的皮肤来。
城主见了,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