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声音流露着焦急之情。
“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扶坐到床边,我全身酸痛,骨头散架了似的,这一天走得路太多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可信,但是直觉让我相信他。
“你可认识彩衣?”
“彩衣?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安子淮语调酸涩。
我给他讲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子淮没有做声,隔了一会,缓缓道“他终究来寻她了。”然后他给我讲了彩衣的故事。
彩衣是师父的独生女儿,掌声明珠,样子和我有几分相似,所以我刚入门时众海龟的看我眼神怪异,没准以为我是师父在外的沧海遗珠的。我三番几次听到的歌声正是彩衣所为,而走入我房内,泪水滴落我脸上的的也是她。彩衣从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于是师父从来不让她外出,甚至不叫她和外界接触。有一年的冬天,腊梅开得特别好,大雪过后,彩衣穿了件大红披风明灿灿地站在腊梅树下。正巧碰见了来自江南给师傅送帖子的温文少侠曾年初……
子淮讲到此节,我哧地一笑。想起那汉子威胁我的言语,温文曾年初少侠?
子淮莫名其妙白我一眼,接着缓缓道来。本是天作之合美好姻缘一桩,师傅却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棒打鸳鸯,甚至彩衣关了起来,没多久彩衣就疯疯傻傻了。这桩事由本是本派私密,因此当我问起一众师兄师姐一概推说不知。那几日我听的歌声的确是彩衣所为。
“即是温文少侠,师傅缘何不同意,是少侠有什么暗疾?还是侠客外表光鲜穷得要命,两人裸婚?”
安子淮白了我一眼,“你这丫头,什么隐疾,口没遮拦。”然后又一副八卦的样子问道“什么叫裸婚”。“没车没房结婚叫裸婚喽!说了你也不懂。”
原来是老段子梁山伯与祝英台,只不过这祝英台最终却落了这般下场,难道一个痴傻的女儿竟胜过一个出嫁的女儿?
我隐隐觉得安子淮并没有把全部真相告诉我,像一副拼图,零落了几块,凑不出完整的答案。那个他背过的小女孩子是不是彩衣?
他不说我也不多问,只问他肯不肯帮我忙。
他倒没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叹了口气,“何必强求”。我顿时怒发冲冠,我小命在人家手中你叫我何必,不帮拉倒,我自己来。
安子淮看我怒气发作,道“你先别急,我又没说不帮你,你只管放心,我不会看你毒发身亡。”说完伸手握我右手。
咦?难道是患难见真心,安子淮这是向我表白不成?
我正两腮红晕做忸怩状,只听他说“你脉象平稳暂无大碍,那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只管放心,我替你想办法。”他看我一眼又道,“只是你面色有异,不知引发了什么病症发作。”
我干笑一声,抽回手掌,敢情安子淮还会这一手,真是家居必备,出门携带之良品。“我今天太累了,天过会都亮了,抓紧睡上一会。您先请吧。”
安子淮嘱了几句,帮我关好门窗就去了。我只感觉这一天发生事情太多,累极倦极,全身像没了骨头,一闭眼就沉沉睡去。
是夜反复做了些杂七杂八的梦,梦见彩衣穿那大红披风站在树下娇笑,又梦见采花大盗劫了彩衣而去,彩衣一转身却又是我的脸,原来我与彩衣本是一人,我笑着拍手,这下可死不了了。
朦胧中听见哭丧之声,然后被人推醒,我见又是安子淮,没了好声气,说他越来越放肆了,没经过阿姨批准,怎么老往女生宿舍跑。
他看着我,头发湿湿的贴着面孔。我见他模样有几分性感,清醒了几分,见他端了碗药,才明白他一宿没睡给我找药去了,露水打湿了头发,胸口一热,正想表达点谢意,以身相许什么的,他把药递给我,叫我喝下去。
我乖乖把药喝完,他看着我眼里有种奇特的悲伤,我笑着说,“不至于吧,我还没死呢。”他定定地看着我,困难地说“彩衣不在了,昨天的火是她放的。”
我扑通一声,掉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