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也不知自己想听的答案是什么样子的,但他隐隐觉得,妘娘不会想要嫁一个成亲有子的人,他们之间既是相识多年,她哪里会眼睁睁看着那人成亲还要嫁他,甚至再将他的孩子视为亲子?
此事下面人还真阴差阳错问了出来。
“那农妇说,沈郎君待夫人及好,自小相识的情分,即便是发达了也不曾忘,曾有富贵人家姑娘属意他,他也不曾变心,属下猜测,那沈郎君应当并未娶妻。”
自小相识,发达不忘。
裴涿邂冷笑出声,心中的嫉妒更甚,他陡然间想起妘娘的梦呓。
阿圆?
沈岭垣。
好似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梦中所念、心中所想,那她未曾嫁给薛夷渊,是不是因由也在这个阿垣上?
薛夷渊与妘娘亦是自小相识,他应当也知晓那人的存在,这般想来,薛夷渊也不过同他一样,从未得过妘娘的心。
裴涿邂闭了闭眼:“继续去查一查,五年前妘娘接触到的妇人都有谁,尤其是有了身孕的妇人。”
宣穆不是妘娘亲生,想来亦不是那个阿垣的孩子,如今最好的结果,便是宣穆是妘娘从哪地方捡来的。
随侍领命退下,偏房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沉寂的屋中唯有烛火被烧的噼啪做响,裴涿邂静坐着,越是不清楚的事,在抽到其中一缕紧缠的丝线时,便越会对隐匿在后面的未知生出惧意。
他想知晓,却又有些不敢去深究。
一开始他与自己挣扎,因陷入姐妹二人之间而自厌,未曾想过妘娘会否愿意,再后来便是知晓妘娘并非荣华富贵便能留住,他以为自己赶走了薛夷渊,将他们之间断了联系,一点点总能笼络住她的心。
从前他不懂为什么妘娘会看上薛夷渊这种少年心性的人,不明白为何会生了他的孩子又不愿再同他继续在一处,如今他明白了。
妘娘并非水性杨花,亦并非孟浪行径,她年少时一直跟在一个男子身边,青梅竹马、自小定情,或许还约定相守一生。
平心而论,那人的策论他看过,并非是自诩清高随意卖弄之人,妘娘的字亦是与其极为相似,当初是不是由他亲手一点点教出来?
裴涿邂紧闭双眸,强迫自己莫要再深想下去,这种感觉与他面对薛夷渊时不一样,听到这人的名字,他便有预感,甚至将薛夷渊衬得似一个小菜般不值一提,多年前的、强大的劲敌一直多年后竟还有余威在影响他。
他只觉得庆幸,幸好那人已经死了。
他希望那人是辜负了妘娘,乱中丢弃她也好,另娶他人也罢,这样妘娘对其更多的是怨怼,可若真是这般,便是让年少的妘娘真情错付,他有些舍不得。
但若他们彼此情深,多余的人反倒是成了他。
他想的太过出神,都未曾发觉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但下一瞬,妘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怎得还不睡?”
她站在门口未曾往屋里进,月白色的寝衣随风绕在她身上,墨发被一只玉簪盘起,他瞳眸微动。
这素簪是他送的那只。
苏容妘缓缓开口:“京都之中我不熟,也不知有那些地方我能去。”
裴涿邂凝眸盯着她,亦能看明白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