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跟我发火?”
“你和那平儿暗地里勾勾搭搭,背着我连孩子都搞出来了,还在这里装无辜?”
王熙凤瞪圆了眼睛,那叫嚷的声音比贾琏还大,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拆穿谎话的是贾琏呢!
贾琏这次也气坏了,扯着脖子便嚎叫起来,嗓门也不是一般的大。
“搞出孩子又怎么样?”
“平儿本来便是我的小妾,我跟她生个儿子,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天经地义?”王熙凤一扬手便把枕头砸了过去,破口骂道:“宠妾灭妻,便是你的天经地义吗?”
“我……”贾琏一弯腰躲过那枕头,刚要还嘴,但却卡壳了,这才想起来林妹妹还说了他把王熙凤休掉的事情,“我没打算休妻!”
“是,你是没打算,你直接就这么做了!”王熙凤泼辣的性子爆发起来,把之前积攒在心中的怒气也一并爆发了出来,把手边能摸到的东西都劈头砸了过来。
“我……”贾琏左躲右闪,避过了茶壶,却没躲过茶水,被泼了一脸残茶,幸亏水温已经凉了,否则非烫坏了不可。
这休妻的事情,确实有点理亏,他之前被稀里糊涂就没了个儿子的事情给刺激到了,忽略了此事。
现在回想起来,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以他的性格,就算是和平儿生了儿子,多半反而对自家媳妇更加心虚,断不可能那么有气魄,干脆便把她休了。
再者说了,人家王家现在风光无限,他就算想休妻,也得考虑人家王家的态度啊!
可这种吵架的时候,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热血上头之后,便恼羞成怒地也挥舞起了巴掌,噼啪给了王熙凤两巴掌。
“你……你敢打我?我、我跟你拼了!”
王熙凤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家的脸,看着那素来是个废物的丈夫,居然还敢对她动粗,登时便更怒了,当即尖叫一声,张牙舞爪扑了上来,十根指甲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对着贾琏那张小白脸就挠了下来。
贾琏素来是个惧内的,之前脑袋一热,动手打人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如今被王熙凤这般泼妇一样一顿猛挠,顿时连连后退,满脸血丝子。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吵过架,但之前的都是些琐事,问题不严重,所以事态没有升级,而且以前有平儿在中间打圆场,给二人递台阶,能将这吵架的烈度降低下来。
但现在平儿被送走了,别人身份不够,根本不敢在这两口子吵架的时候插嘴,这次争端也就因此升级了。
两人这通大闹,闹得天翻地覆,连贾母都被惊动了,亲自派人把他们叫过去询问究竟。
王熙凤先下手为强,到了贾母面前之后,立即便往她怀里一扑,放声大哭起来。
“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琏二爷他要宠妾灭妻,要休了我!”
贾母听了,顿时大怒,一顿拐杖,喝道:
“糊涂!”
“但凡我老婆子还活着,断不容许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发生!”
贾琏吓坏了,急忙跪倒磕头,解释道:
“老太太,你莫要听信她信口雌黄,我现在还没休妻呢!”
王熙凤便抢着插口道:
“你现在是没休妻,但早就想了!”
眼见贾母脸上怒气勃发,贾琏急忙也丢出王炸。
“老太太,她把我儿子给弄没了!”
“儿子?”
若说贾母如今还有什么更在意的,那么抱抱重孙子绝对是其中一条。
贾母又惊又喜,低头看向怀里的王熙凤。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熙凤便放声大哭起来,“老太太,他要把我休了,把平儿扶正,让平儿给他生儿子!”
贾母便连连顿着拐杖叫道:
“休什么休,不许休!”
“无论谁给他生儿子,都不许休妻!”
“……咦,那平儿不是送给念嗣了么?”
贾琏便怒气冲冲地叫道:
“老太太,她就是不想让平儿给我生儿子,所以才把平儿给送走的!”
贾母在旁边听得脑袋都糊涂了,气得连连跺脚,“……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贾琏夫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让贾母听明白了,原来这是林黛玉的锅。
弄清楚原委之后,贾母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心中非常不高兴,一把将王熙凤推开,那拐杖指着两人,挨个数落道: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满脑子自家的小算盘,就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先说琏儿,老太婆好心让人看管着你,让你好好习武,将来也能立功受赏,振兴家业。”
“听黛玉那话里的意思,琏儿你未来是习武有成,还立功做官了的,这本来是多好的事情,结果呢?”
“好么,做了官了,脾气大了,看不上自家媳妇了,所以就想换个称心如意听话的,是这意思吧?”
“我打你个不知耻的畜生!”
“你给我记住了,糟糠之妻不下堂,这辈子做多大的官,都不许休妻另娶!”
贾母挥动着拐杖,对着贾琏的后背噼里啪啦便是一阵打。
贾琏惨叫连连,不住求饶,却不敢躲避,毕竟这老太太的力量弱,若惹恼了老太太,回头被自家老爷打的时候,那才叫真个重呢!
打完贾琏之后,贾母又拿拐杖指着跪倒在旁哭哭啼啼的王熙凤,也竖眉骂道:
“你也不是个善茬儿!”
“你家老爷想要休妻自然是他不对,可家族子嗣传承何等重要,你拈酸喝醋,把平儿给送走了,便相当于让贾府少了个子嗣,罪大恶极!”
王熙凤却不是贾琏那般任由揉搓之辈,听见贾母喝骂,便揉着红肿的眼睛,抗声道:
“我是把平儿送走了,可没了平儿,就没人能生儿子了?”
“若是要生儿子,媳妇儿又不是生不出来,可人家琏二爷宁可把精力消耗在外面的那些狐媚子身上,也不肯夜夜在家留宿。”
眼见王熙凤居然还敢顶嘴,贾母更加不满,便冷哼一声道:
“你为了一己之私,便断了你家老爷上进的念头,不让他练武了,只这一点,你就不是个贤妻!”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熙凤不服道:
“上进又不是只有练武一途,琏二爷摆明了就吃不了练武的苦,这些日子里全靠我各种威逼利诱,才算让他勉强坚持下来。”
“与其等他不知道多少年后学成武艺再立功做官,还不如和那展老爷交好,趁早捞个官帽子戴戴。”
贾母听了更怒,喝骂道:
“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我家难道就安排不了一个官职么,可这文武官职乃是正途,岂是那幸进官职所能比拟的?”
王熙凤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便不再说话,只低头在那里哭。
最近这些天,荣国府里面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邪祟,事情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处处都不顺心,贾母心中也自窝火,如今被这二人撞到枪口上了,被贾母连续数落了小半个时辰,才精力不济,放他们离开了。
“此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不许再闹!”
“还有,琏儿自明日起,继续坚持练武,我亲自派人监管,不许懈怠!”
贾琏夫妻谁都没讨到好,心情自然也都不好,各自阴沉着脸从房中走了出来,谁也不看谁,一先一后回了家,各自进入自己的屋子,话也不说一句,显然心中嫌隙还不曾消。
在这一轮夫妻撕逼之中,其实王熙凤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损失,自己的嫡妻位置巩固了,平儿被赶走了,未来的儿子只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除了被老太太臭骂一顿之外,堪称大获全胜。
而贾琏则是赔了平儿又丧失自由,以后每天还得继续去练武,而他锻炼出来的体魄,也只能便宜了自家媳妇,可以说大败亏输。
所以两人分开之后,贾琏是越想越气,便把兴儿叫进来消了消火。
他打定了主意,以后就算有了什么性致,宁可便宜了兴儿,也不会便宜那个恶婆娘。
在他发泄怒气的时候,王熙凤已经擦干了眼泪,哼着小曲,在看来旺家的给送过来的账本。
她认识的字不多,但只看账目上银子来算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荣国府里面的银钱紧张,收入少却支出多,所以王熙凤便暗地里做些印子钱的勾当,把府里的银子放出去,九出十三归,从中吃些利钱。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平儿在打理,不须她脏了自己的手,可如今平儿已经被她给送走了,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来盘账。
仗着她荣国府的关系硬扎,那些贷款的人少有敢于拖欠不还的,可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她在账目上看到了好几处坏账,当即便一挑眉,用手指敲着那几行字,斜眼看着来旺家的,冷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来旺家的急忙陪笑道:
“不知何故,今年的雨水特别的多,有不少地方都已经涝了,各地乱民四起,便是京城左近都多了不少山贼。”
“这几家的人运气不好,被贼人给劫了,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
“我那当家的已经过去催了几次,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目前正在催他们卖房子卖地。”
“不过那周边的士绅都黑心的很,趁着他们急用钱,一直在死命的压价,一时间还没出手呢!”
王熙凤听了,这才放心下来,不以为然地道:
“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便是告到衙门去,也是咱们有理。”
“你让来顺多带几个人过去,别让他们卖掉土地财物后跑了。”
“还有啊,若是他们卖不掉,不妨便直接把地抵给我们,不过那价格可就得另说了,不能超过市价的三成。”
来旺家的听了之后,便点头哈腰地道:
“还是奶奶仁慈,这三成价可太良心了,当地的士绅肯定给不到这么高。”
王熙凤大略看过账目后,便随手把账本往来旺家的怀里一丢,笑眯眯地道:
“就当给奶奶我未来的儿子积福积德了。”
来旺家的听了之后,便又没口子地夸赞起来,王熙凤听了几句,也觉得这话夸的太没水准,便摆摆手,让她出去了,自家却躺在床上,开始琢磨,准备再要一个孩子的事情。
既然命中注定自家老爷该有儿子,那现在就定然会着落到她的肚子里才对。
琏二夫妻这边在闹腾,另外一边,宝玉也在闹腾。
之前被王夫人给拒了之后,他不敢去找自家老爷,犹豫再三之后,便也跑到贾母这边来了,抱着贾母的胳膊一个劲地晃悠起来,撒娇道:
“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家太太也不知怎么了,这些日子脾气越来越古怪。”
“原本她是最喜欢宝琴妹妹的了,都恨不得当自家的女儿来看,可现在却又莫名换了一副嘴脸,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
贾母搂住心爱的孙子,笑呵呵地道:
“她不是不喜欢宝琴,她是不喜欢宝琴她爹,总觉得薛二老爷太过市侩了点,做事情的目的性太强,商贾之气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