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Chapter 22(1 / 2)

无尽夏 桃吱吱吱 12230 字 6个月前

第22章

徐砚白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徐奶奶生病需要人照顾,徐砚白不用参加高考,索性住在医院陪护;班里同学对他的厌恶溢于言表,最初几天还会多发份作业卷,一周后直接搬走课桌,将徐砚白桌肚里的东西,随手丢在陈亦扬桌上。

苗荼本以为陈亦扬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哥只是默默收好桌上东西,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骂人。】

“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陈亦扬忍不住翻白眼,面无表情道,“不是不生气,只是觉得没意义。”

话题就此为止,兄妹俩再闭口不谈,苗荼却知道陈亦扬话里意思。

当人们选择先入为主带上有色眼镜的那一刻,一切人事物只能按照他们预判的样子发展,多说无用。

日子过得飞快,一模考试的到来让苗荼再无暇分心其他事,通宵学习变成家常便饭,困就逼着自己站起来学,几次她半夜莫名开始流鼻血,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如果非要问拼命原因,连苗荼自己都说不出一二三;

17岁的少年少女对未来总是有无限美好、但更糊虚幻的想象,落实在现实里,就变成最朴实简单的“再多考一分”、“哪怕只多一分也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又或者是她太急功近利,一模成绩不但没有分毫进步,甚至连原地踏步都做不到。

自入学以来,苗荼第一次掉出年级前五十。

拿到成绩单后,所有人都在安慰她,连陈亦扬都收起平时散漫,反复强调一模题型恰好是她弱项、难度又高,而且现在发现问题还远不算晚。

理智上苗荼都能理解,她也很清楚,卯足劲努力的远不止她一个人。

只是情感上的委屈与疲惫在所难免。

那晚她破天荒放下书本试卷,坚持不要家里人陪,披上外套,独自一人在夜间出门。

四月初春悄然而至,夜间晚风不再是沁骨的凉,苗荼埋头往山下走,排名数字“56”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全然没注意到两旁路灯早已坏了。

直到月光都被拦在窄巷的高墙之外,苗荼终于迟钝抬头,有些慌乱地环顾四周,虽然回家的路都记得,心里依旧打怵。

她手忙脚乱就要走,转身却意外撞见一月未见的男生,此时正站在几步之外的阴影里,身着黑衣黑裤几欲融入夜色,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温柔、坚定。

苗荼惊的说不出话,错以为是幻觉正要揉眼,男生率先大步朝她走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后置手电筒。

徐砚白将手机放进她掌心,一贯弯腰放低姿态,问:“你还好吗?”

熟悉的淡淡薰衣草香扑鼻而来,苗荼愣愣抬头对上男生眼睛,半晌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许久未见,徐砚白清瘦了许多,修身黑衣熨贴展示宽肩线条,腰腹位置却是空空荡荡,衣摆随风轻颤。

苗荼一时无话寒暄,抓着手机跟在徐砚白身后朝有光亮的地方去,低头无意瞥

见手机屏幕上,三人新年那日的合照。

不安情绪消失大半,苗荼心中微动,下一个拐角时轻拽男生衣袖,仰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难道不应该在医院照顾徐奶奶吗?

徐砚白侧身看她:“我回来拿换洗衣服,从窗口里看到你一个人出门。”

“你说过你怕黑,”男生抬手轻揉她脑袋,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

“所以不忍心,让你回头时是孤身一人。”

“......”

不是途中碰巧遇上,而是从最开始就跟在她身后吗?

苗荼快速眨眨眼睛,很轻地抽动两下鼻翼。

她是从来不哭的孩子,小时候失聪都没掉过眼泪,现在却红了眼眶,刚平息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

在老师同学和父母兄长伪装的坚强,在徐砚白面前都碎成泡影,苗荼鼻尖发酸,忍不住在漆黑夜里,无声倾诉着她这段时间的辛苦。

思绪很乱,苗荼东拉西扯时常连语序都弄错,时而难过地停下片刻,很快又继续将负面情绪一股脑倾倒出来。

徐砚白默默耐心看完,温煦平和的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一言不发,只会在起风时微微侧偏身,替苗荼挡一挡微凉晚风。

苗荼发泄一通后,心情轻松不少,终于想起不好意思,脸上一红:【我好像说的太多了。】

“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徐砚白仰头望向星空,随即朝她笑笑,“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

“当你觉得很难的时候,说明你正在走上坡路。*1”

四目相对,苗荼想起生日那天,男生朝她大步而来的场景,抬头,圆亮眼底写满对未来的憧憬:

【你说过,虽然17岁可能会经历很多苦难,但结局一定是好的,对吗?】

许是没跟上她跳跃思维,徐砚白垂眸沉默,久到苗荼以为是她没传达清楚,男生忽地勾唇,笑道:

“至少我希望,你的结局是好的。”

谈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有月光照耀的地方,远远能看家苗家标志性的红灯笼,几米外驻扎的路灯打落暖黄灯光,拳头大的发乌灯泡外有飞虫环绕。

归还手机时,苗荼意外发现,徐砚白两只手上都有明显的斑驳血痕。

伤口结痂,伤痕依旧断断续从手腕经过手背、最终蔓延到十个指尖,像是群蚁密密麻麻爬过,在冷白肤色上更加狰狞。

徐砚白解释是意外蹭伤,苗荼怎么看都只觉得,那些伤像是生生抓出来的。

她抬手欲问,徐砚白手机恰好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老人突然胸闷,让他尽快回去。

分别前,苗荼最后抓住男生衣袖,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会不会回来,或是能不能有空时回她的短信,只是定定望着徐砚白:

【荼靡花要开了。】

半晌,徐砚白朝她伸出小拇指拉钩,皎白月色下笑容分外温柔:“花开那天,我会回来的。”

“我保证。”

-

五月下旬春末临近,柳絮纷飞时,郦镇陆陆续续迎来大批游人旅客。

千里迢迢赶来的城里人开着越野,背着大炮似的昂贵相机,跋山涉水,仅仅是为了见一见乡里蓝天、拍一组田野油菜花,以及零散开放的荼蘼花。

这令苗荼时常感到费解。

旅游旺季让整座小镇突然忙碌起来,苗肃在杂货铺前支起小摊,夫妻俩熬夜做的特色小吃总是一抢而空;陈兰萍则每日天不亮就跑到村口,毛遂自荐给前来的旅客当导游。

苗荼则有事没有就往山上跑。

担心徐砚白一走了之,她原本只是随口扯谎说今年花开会晚,结果真的一语成谶,山林田间百花齐放时,山坡那片荼靡迟迟未开,深绿叶片托着花苞,隐隐窥见其中点点粉红。

于是苗荼只能每天盼着花开——也盼着她能找到借口,再见徐砚白一面。

徐奶奶半月前出院后,徐砚白前后共飞去上海三次,没待几天又回来,每次都记得给苗家一家四口带上礼物。

他没有办理退学,也没来过学校,只是在某个周一早晨,当走廊原本属于徐砚白的储物柜被高二生使用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不会再来这里了。

高考压力逼的人喘不过气,理所当然的,“徐砚白打人”成为所有人饭后茶余的解压谈资,苗荼每每看到同学们的浮夸表情,总会恍惚一瞬,好像又回到了徐砚白刚转学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所有人将他捧上神坛、冠以出不清的美誉和崇拜;而又是同一批人,现在将他踩进泥底,连提起都恨不得唾弃一声,深感晦气。

像最初问起夸赞徐砚白的依据从何而来,苗荼曾问过前排的王苏琪,真诚道:

【你知道徐砚白到底说什么了吗?为什么说是他害人呢?】

王苏琪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复她一字不差的答案:

“大家都这么说啊。”

“......”

走神时心中默念,苗荼在桌前无意识地划拉着手里水笔,突然被人推了下。

暮色低垂,她在暖黄顶灯下抬头,就见餐桌对面的陈亦扬一脸无奈:“爸妈还是会很晚回来——还有,你再发呆,试卷要被戳烂了。”

苗荼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试卷,放在一旁:“哥,如果有件事所有人都说是错的,他就一定是错的吗?”

陈亦扬反问:“你没长脑子吗?”

苗荼瞪眼看他,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骂她,就见陈亦扬继续:“参考答案都有可能出错,别人一张嘴算什么东西。”

周六早上六点就在这张餐桌前学习,陈亦扬活动着僵硬肩膀,指了指自己脑袋:“当然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说完他起身,瞥了眼懵懵抬头的苗荼,勾唇邪笑:“要是智商不够的话,你靠直觉也行。”

苗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起身准备去把两人晚饭的碗筷洗了——下午物理试卷的比赛,她又以

15分之差输给了陈亦扬,荣当洗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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