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第二个夜晚降临,客船在偌大的蠡湖之上缓缓前行。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莫长行翘着腿,头压着双手枕在油布包裹的铁梨枪上,衔着的稻草上下挑动,嘴里流出来一句酸诗。
“主人,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下船啊?”
莫点有样学样,摆出了同样的姿势,平躺在长行的肚皮上。
“这么快就腻了,刚上船时不还上蹿下跳的嘛。”
长行望着阴晴不定的夜空,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蠡湖应该过了半程,只要是老天爷不翻脸,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寿阳码头了。”
一阵响声从长行的腹中传来。
“还是你的身体方便啊,有灵力供养,完全没有肉体凡胎的种种限制,就比如说着吃。。。”
“那不是灵力的问题,点点也想要吃些好吃的呀!”
“都怪主人说什么新的路子要有新的活法,看到优伶阁里那些个姐姐们就鬼迷心窍的把钱全都交出去了!要不是我拦着,咱们连船费恐怕都拿不出来了!”
莫点气鼓鼓的抱着双手。
躺在甲板在高处的长行只能是苦笑一声,从迈入修真后,自己对金钱的概念是越来越淡漠了。加入神兵盟后的所有狩猎都为了换取那张八杰门票一扫而光,长行自觉此去是福祸难测,先前的积蓄也都在最后几日中挥霍殆尽。
“咱得勒紧腰带过些时日喽~”长行说道。
点神笔、莫鳞枪、坎卦印,哪件都是了不得的仙家法器,无奈的是一来修为太过低微,二来自己压根也吃不准这些宝贝的神通之处,非是性命攸关之时自己根本不敢外露这些宝贝,以免遭人记惦平添杀身之祸;再剩下的最值钱的就是那枚奖励的灵面了,可这也是想要作为范本研习降神术的唯一参照了,万万卖不得;最后就剩下一堆平时搜集来的古怪材料,压根也换不成俗世的金银。
“没想到修习了仙人法术,还得为五斗米折腰啊~”
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阴云遮断,八月的夜晚无风更是暑气蒸腾,阴沉的空气中混杂着湖水里的鱼腥味,客船仍在前行。
“甲板里就憋得慌,没想到上来了也是这样,主人,还是用你的‘控水法’让咱们凉快凉快吧。”
莫点请求到。
“亏你想得出来,我要是用了那个,消耗的体力和精力就怕不是一个热字可以解决的了。”
“要不我‘让神’给你,点点你来调动坎印?”
长行挠了挠头。
“这可不行啊,以主人现在的身体和修为,短期内连续‘让神’的消耗你可承担不起啊,这可是关键时候,点点保护你的王牌啊,不能这样儿戏。”
莫点故作深沉的说道。
“对了!我记得主人当初不是还收到了冥界的三张降灵用的‘麻将’嘛,那东西冰冰凉凉的,也还剩下两张,咱们就用一个来降降温嘛!”
长行看了看怀中的点点,大大的眼睛里可不像是有一丝玩笑。
“你这才叫真正的奢侈无度啊。。。”
正当二人为谁更败家争执不下时,身下酒坊的一席对话传了出来:
“刘大人果然是神通广大,连国君禁卫视若珍宝的杀手锏也能弄到这般许多。”
“哈哈哈!这话可不假!就算是有个在飞云旅当差的舅舅,不使些手段,又哪能在史瑜那个老家伙的虎口里拔牙呢。”
“那是那是,谁人不知道您刘大人的人脉广泛呐,靠了寿阳码头,就立刻给您兑现。。。”
“哎!俗!又提钱的事儿!我这条路想走的宽阔敞亮,还得靠王大人多提携提携啊。。。”
也不知是不是自认为置身在孤船之上,二人借着酒劲,私底下的勾当聊的是热火朝天,刘姓官员滔滔不绝的诉说着‘成功密钥’:
“张统帅的老丈人酷爱好茶、李将军的小妾和大夫人关系不和、左先生每月初一会到学堂会友、史太公吃宴必会从左手第二道菜品开始。。。”
对面的王姓官员只恨得眼前没有纸笔只能硬记,每记住一条就仿佛自己已经攥住了升迁的敲门砖,对眼前这位体型胖大者的耐心仔细称赞连连。
“苟富贵,勿相忘!”
“吃水不忘挖井人!”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绝,豪言未尽,一支黑羽箭嗖的一声分开二人,直勾勾的钉在了船柱上,堂下刀光四起,冲进来十余号蒙面的人影,满脸的煞气。
方才得意无比的二人顿时没了酒意,看了看来人明晃晃的钢刀,转眼又向外急切的瞅了几眼。
“这位大人是在找这个吗?”
一个匪首模样的年轻人走到前排,披发跣足,音调高亢,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从腰带后解下了一样东西抛在地上。
“啊!!!”
分明是一颗人头在地上滚动,血水四溢,那人赤足将其踩住,嘴角上扬,刘姓官员见物吓得瘫坐在地,不住的向后退缩,屋顶上的长行本能的捂住了点点的双眼。
“这位大人不必这样失态啊,和我们这些刀口上讨生活的小民不同,您可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啊,肯定不会像他这样不识时务。”
匪首说话时拧动着头颅上的脚掌。
“打您出城我们可就收到消息了,也犯不上浪费时间,把东西交出来吧。”
匪首的笑容透着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