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浮的灵台陆续飞离了无夕城,荧光的尾迹和初升的红日呼应,向着四方散去。仿佛数天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鸟儿歌唱,树木朝阳。
神兵盟里有了新的“癸首”,不知何时,人们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称呼都从先前的“白相公”变成了如今的“游先生”。
“这回可给咱无夕散修长脸了,有两人都入选了今年的‘八杰’”
“兰先生去了青阳、游先生去了百花。”
“咱也得抓紧,明年的猎元说不定也…”
长行独自坐在常去的杂货铺饮茶:
店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清冷,掌柜在仓库中清点货物,小伙计则在店口的椅子上冲着瞌睡。神兵盟里的人流较猎元会时少了许多,散修们也回归了自己的日常和步调。
铜炉中水已煮沸,长行散开茶盏习惯性的一一冲点,望着三股徐徐升起的白烟,心中有了一丝触动。莫点不请自来现出了法身,依在长行怀里,不停的向着茶盏吹气,抿了一口茶汤,发出一声幸福的感叹,行头愈发的老派。
长行笑着揉了揉莫点的脑袋,视线又回到了桌上的三件器物。
入选八杰的奖励——鬼阶中品灵面,百花的信物玉莲及之后送来的入派名牌。
两个月后的初一,就是他正式成为百花谷第三百界门徒的日子。
收起眼前的杂物,翻手间又取出了錾有兰字的短刀,回想自己半年来的经历种种,唯有一声叹息。
出了神兵盟正值晌午,莫长行带着点点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闲逛,一阵粗犷的号子声不经意传入了耳中:
走进观瞧,烧的正热的生铁边三个赤膊的汉子轮着大锤,敲击声清脆悦耳溅出绚丽花火,黝黑面皮,肌肉虬结。不多时,伴着青烟和入水的炸裂声,打好的熟铁就垒满了一筐,搬上了小车,顺着车辙的轨迹望去,‘万工坊’三个大字映入了眼帘。
步入坊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各式的工具和技艺更是让人眼花缭乱。铁匠的大锤沉稳有力,管你是金刚寒铁,百般锻打也得化作绕指棉柔;石匠的刻刀灵巧非常,任凭是深山老岩,千番雕刻也要叫你石上开花。花匠的剪子、木匠的刨子、金匠的錾子、篾匠的斧子,手艺人的世界无需话语,劳作的音乐已是包含千言。
一队小船从坊外的河道驶了进来,桅杆上挑‘长舟票号’的旗子格外醒目。下来一位票号的青年人,衣着朴素却是干净利索,满脸笑容的迎向了位满身尘土的老师傅。两方拱手,老师傅召唤一声,两队学徒便开始忙活起来,手脚麻利。卸下的全是些新鲜的瓜果蔬菜、鲜肉粮油,尽管箱子都有些破旧了,‘稷下农会’的招牌还是清晰可见。装载的都是先前订下的货物,票据查验签收,交接完成。
老师傅揪出了根黄瓜,在上衣擦了一擦,撅成两半,递给了青年人。后者没有丝毫介意,双手接下,笑着吃了起来。
小船远去,号子声再响起。
太阳西斜,‘博识学堂’的晚钟在后山敲响,结伴而归的学童在大街小巷里奔跑打闹。‘优伶阁’虽是不如十年前那般的光景,却也是人头攒动,不乏热闹:
“一枪刺出百戈碎,两枪亮式鬼胆寒。三枪将军头以落,蟒君身名自此传…”
开书的先生还是操练着看家的本领,台下的观众却是从当年的子侄变成了别人的父辈。饮下了最后一口甜酒,长行领着莫点下了楼,桌上留下了一锭大银。
没有再回醉月楼的废墟,径直出了城门一路向西,长广溪渡口的大船已经点上了灯火。
大船通体木制,行驶些时日,刷上的彩漆也剥落了不少。底层的甲板装载了不少无夕城出产的货物,其次皆是客房,多是些来往内外的商人乘坐。甲板上还有一层颇为讲究的建筑,彩灯高挂,梁宇雕琢,最好的酒菜和客房都在甲板之上。两弦处有不少缺口和利器造成的伤痕,多是些老伤疤,有几道口子却也泛着油亮的木色,船上的水手们,腰间也都别着短刀。
“水上近来也不太平啊。。。”
船上船下伙计们搬运者货物,乘客中有前呼后拥的老板,也有独自扛着包袱的青年。
一个工人脚下一滑,四人抬着的木箱缺了一角,差点砸在了地上。
“嚯!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