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坐在他肩上去淘一些小玩意,逢人便夸:“我阿谣可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小娘子”“阿谣像她祖母,钟灵毓秀,温柔敦厚。”她家那条街的人都知道她暴戾,但她阿爷每次都夸得脸不红,心不跳。
一个是刻在骨子里的爱,一个是刻在心里的家,这个决定并不艰难。不过对云谣的阿爷来说,这更像一场豪赌,毕竟六年后,云谣也仅仅11岁,重振家业可不仅仅需要天赋。
接下来势必是要趁着阿谣年纪小带到坊里到处转悠研习,一边在后罩房单独辟个院子。因为在没有拿出实力之前,提前公布这个决定只会让漆坊处境更差。所以她的日常满满当当的除了那天有些不一样。
那天她那便宜弟弟指着身上的几个脚印一把鼻涕一把泪到阿谣跟前说他被欺负了。那还得了?整条街的孩子都服服帖帖的,怎么能有漏网之鱼?
等他们去到的时候那孩子早已不见踪影,打听一番得知是被家人叫去买拐儿家羊汤了,不过那家羊汤确实出了名的好喝,羊汤细腻白净,再洒点葱花,无膻无腥,汤浓肉香。阿谣扭头就让云谚回家拿钱等会儿办完事顺道喝口羊汤,她先过去蹲点。刚到门口,就发现出来个男孩,青色对襟,拎竹编食盒,手柄有系有红绳非常好认。
还有什么好说的,云谣直接把他拖到胡同,撂倒,按着打,打完踩着他脸警告:“以后你记住,百花井街云家漆铺的孩子敬着点”估计他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女孩子,指着才到胸口的云谣你你你了几声,憋了声莽撞就气冲冲走了。倒是落了个古铜玉钩,看得出经常使用,外层光亮古朴无饰,只刻了两行小字“丁香枝上,豆蔻梢头”。明显属于重要物品,阿谣先捡着,打算见到还他,毕竟一码归一码。
不过云家人吃完晚准备点灯的时候,薛章名就带着儿子薛沈生找过来了,薛章名打量了短胳膊短腿的云谣两眼,随即表示都是孩子之间的玩闹,只是那个对钩是亡妻给孩子的遗物,就是来询问有没有捡到。阿谣给的还挺干脆,不过云谣的阿爷和爹爹还是一个说着抱歉的话,一个呵斥快道歉,阿谣没搭理,他爹看到那孩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是把阿谣往前推了推,结果阿谣就看到了他的腰牌,那是御医的腰牌。薛章名不屑云谣的道歉,敷衍两句就快步出门了。
阿谣跟了过去,薛章名很恼火,自己孩子被打就算了,还是一个小娃娃打的,又丢人又恼怒,并不打算理后面的脚步声。没成想阿谣抢先跑到大门外,一副乖巧模样屈膝行礼道:“因为我弟弟被打,有些气恼没控制好力道,这里给您赔礼了,您知道风湿怎么医治吗?或者哪个御医擅长此道?”
薛沈生咬牙切齿地说:“你认错人了。”不过他爹注意力却在“风湿”二字上,这是《黄帝内经》中的说法,孤本在他家呢,这女娃娃是怎么知道的?于是好奇问:“你会医术?”
“嗯?不会”
“你说的可是痹症?”
阿谣意识到古代风湿这说法并不常见,于是阿爷的症状描述出来,薛章名沉吟了一下问起了一些具体细节,见这女娃岁数不大却连口渴胸闷这些细节都能条条是道,可见对其祖父情况非常上心,观察得也很仔细。倒也因为这份孝心薛章名不计前嫌返回屋内给老人家问诊,毕竟孩子打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一诊,好家伙,细节都对,顺嘴跟老人家说了句:“您有个好孙女”
见到有人夸他孙女,还是肯定他孙女对他的孺慕之情,这简直是,全然忘了她孙女打人家儿子的事,与有荣焉地道:“我这个孙女知书达理,钟灵毓秀,温柔敦厚像极了她祖母。”我明显看到那御医嘴角都抽了,御医的儿子一脸不可思议,他就没见过睁眼说瞎话的。当云谣把记好的方子递过去时,竟是一字不差,连药名也没错,就是这字是严谨处透着锋芒,这是年龄小,手腕力度不够,假以时日,严加练习必能自成一家,况且这方子他就口述了一遍,这孩子连注意事项都记下来了。薛章名重新打量了云谣,对她道:“确实是钟灵毓秀,你祖父病症复杂,风寒湿三气兼重,年头较长,身体还有其他病症,这要喝够七天你可到榆林街百草堂给犬子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是都是亡妻的画面,他们是青梅竹马,她小的时候也这样有主意,聪慧大胆,又周全妥帖。
原来薛家世代行医,百草堂就是他们家的产业,薛章名在太医院任职,他儿子薛沈生打小在百草堂给其他大夫跑腿。
于是接下来的日常就是研习,制艺,跑药店,监督祖父,想一些新鲜的吃法让阿娘帮着我弄,闲暇之余打弟弟或者打别人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