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睿智远谋的士会将军得知后人如此冲动,会不会在黄泉之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尹铎感慨的说道。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结束,一切还言之尚早。”董安于忽然说道。
“何出此言?”赵鞅扬起头,眉头微皱。
“两大家族虽然被逐,两位宗主仍然健在。再有,他们封邑的人马粮草一应俱全,待喘息过后,一定会借机反扑,而非坐以待毙。”董安于缓缓道来。
“即便如此,以区区两家的人马也难以抵挡四卿和公室的合力讨伐,要剿灭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赵鞍自信满满。
“嗯——”周舍插话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为何?”赵鞅又问。
“两家的势力不只在晋国,他们世代主持国政,与诸侯聘问,领兵打仗,结交甚广,根基很深。如果他们的盟友伸出援手,后果难以设想。”尹铎代替周舍回话。
“盟友?”赵鞅一听,眉心皱成一团。
“齐国跟卫、郑、鲁结为盟国,前次驻兵垂葭讨了点小便宜就走了。如果得知我国内讧,他们必定会力挺两大家族,扶持他们跟晋国作对,借此降低我国在诸侯的影响,扩大齐国的影响力。”董安于娓娓道来。
“齐国是惟恐我国不乱,两大家族跟它的利益诉求一致。如果两大家族能够借力突围,后果就是公室退败,剩余四卿将来也只能惟他们的命是从。身为盟友,齐国便能收获财物领地作为回报。”蔡墨轻轻笑了笑,“这么一盘算,两方肯定抱团。包括齐国的盟友在内,都会被席卷进来。”
“啊——”赵鞅仰望星空,夜色明净,星河璀璨,他的心却懊恼无比。“战火绵延,国民遭殃,祸首正是在下。”
直到此时此刻,赵鞅才终于愿意承认,处死赵午不只是赵氏的家务事,他的莽撞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今天这场畅谈之前,他选择相信事情到此为止,反正他已全身而退。
其实,他在自欺欺人。
经由左右提醒,他的伪装无处遁逃,只得面对现实——此事远远没有结束,他惹出来的祸端,需要亲手平息。
未来若干年,恐怕他都得征战东方,保卫晋国,将两大家族及其盟友部旧清除干净的那天才是他的罪孽赎完的一天。如果两大家族攻破绛都的城池,他便成为不折不扣的千古罪人。因为赵氏家族的起家,全赖忠心护主、流亡舍命、任贤使能。
从那时起到赵鞅,一共六代人,从来没有出过一位忤逆犯上的子孙。“下宫之难”中被诛杀的赵同、赵括,事后也被证明是被诬告。赵鞅招惹的祸事虽不是背弃祖宗的大罪,如果战事不利,罪名堪比谋反篡位。因为是他招来了狼,而狼占领了宫室。
细思极恐,罪责难逃。
回顾赵氏子孙所犯的错,赵盾的出场顺序第一。
他先是主张扶立公子雍,派人前往秦国迎接公子雍后又临时变卦,重新扶立年幼的太子夷皋为君。为了避免两君共存的尴尬局面,他亲率六卿阻击迎接公子雍的队伍。护送公子雍的秦国军士连同晋国迎接的队伍在令狐遭遇突袭,公子雍被杀,史称“令狐之役”。
因为此役,原本正要拨云见日的秦晋关系重新笼罩阴霾。为国树敌者,矛头直指赵盾。此后,秦晋两国战事不断,皆由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