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赵鞅砸在赵午身上的一块石头激起的千层浪花,余韵未了,可以想像得到,未来仍有惊涛骇浪。
跟赵盾惹下的祸端相比,后果严重得多。毕竟,当时的晋国国力占优,秦国处于劣势。再者,利益相关方只有秦国一家,并没有第三国被卷进来。
理性的研判此事,被卷入的一定不只齐国。因为此时的齐国,已非安居东方只想图个安稳的齐国,而是满怀复兴霸业野心的齐国。
如果非要定罪,出尔反尔的晋定公也难脱干系。是他默认两大家族去平定赵氏之乱,也是他用行动证明他变卦了。毫不客气的说,晋定公的反复无常才是引发两家震怒的导火线。可他是国君,怎么会有罪?千错万错,圣人怎会犯错?
真要追究,智跞这根搅屎棍才是幕后黑手。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事件放大。卿族内斗,他不息事宁人反而扩大事态,摆明了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他隔岸观火,杀人不用刀。
两大家族一时昏了头铸成大错是内因,全因家族的强大以及与之相随的长期自满助长了他们的傲慢短视。智跞和晋定公则是外因,一个擅长掌控他人的大脑,极其阴险狡诈,一个耳聋心塞,任人摆布不知是非轻重。
赵鞅是有逞威斗狠耍弄权威滥用刑罚,两大家族攻击公室却是他始料未及。如果时光倒流,相信他一定会克制心中的魔鬼,放过赵午,强逼他交出五百人质即可。
尽管猜测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生,但是今日座中都非等闲,这个推断是有依据的,逻辑可行。论据如果要举,俯拾皆是。
无意掀起这场轩然大波的人需要承担后果,包藏祸心煽风点火的人却能置身事外。看起来不合理,却又很合理。难道要把罪过推给国君?推给智跞更不可能。国君率兵可是众人亲眼所见,而非智跞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达成的。
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不少。
没出事前,员工揽活,领导分成。一旦出事,用“前员工”、“临时工”打发大众。如果双方都身家背景雄厚的,实在搪塞不过去,只得把员工祭出,上司无罪。上司怎么会有罪呢?天子国君怎会犯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把他们归为圣人和贤人就可以了。
赵鞅痛苦的低下头,他隐隐有种预感,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远远不只对外迎战。
“事情发展到而今的地步,并非人力能预料,将军不必过分自责。”董安于安慰道:“中行氏和士氏插手此事是意料之中,他们杀红了眼急昏了头犯下忤逆作乱的罪却是谁都想不到。”
“正是。”看到赵鞅表情凝重,周舍也安抚道:“战事是否会起,规模多大,战况如何,都是未知,一切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再说了——”尹铎也点点头,“两家既是败退,只剩残兵败卒,算上齐国及其盟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以我国的强大实力,何足惧哉?”
赵鞅想了想,只得苦笑,“好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众人举杯,一轮明月柔和的注视着大地,遍洒她的温柔。
“韩将军和魏将军都有出席庆功宴,可惜智将军身体不适,实在遗憾。”过来倒酒的小厮见各位喝得面红耳赤,不禁感慨。
“赵氏的喜事,却未必是智将军的好事。”蔡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却是为何?智将军不是咱们将军的好友知音吗?”小厮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回头又问。
“哎,小小年纪哪懂成人的复杂?”董安于朝面孔稚嫩的小厮努努嘴,“这儿没你的事,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