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此时坐在茅草屋内,面前的木桌上摆着大老板的回信。
皎洁的额头上微微皱起,似乎思考着难以抉择的事情。
茅草屋外是方方正正的田野,光秃秃的,像垂垂老矣的脸。乱七八糟的可以看见污水结的冰。
颜色灰黑。
这里是大庄村,位于王都东南门外,泥泞的官道往南走不了多久便到了。
村民偷懒会将平日里杂七杂八的污秽倒入田里,所谓施肥,任由其结冰。
一位扶着黄褐色手杖的老人立在梅娘身侧,看见梅娘皱起眉轻声道:“大老板又派了什么指示吗?”
梅娘这才回神,摇了摇头道:“不是,而是把我的一些祈求给驳斥了。”
老人喃喃道:“大老板从来不喜欢别人有要求的。”
梅娘闻言抬眼瞧老者,微有怒色。
没好气道:“我并没有提什么要求,只是对于计划的一点小建议而已,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我也没别的意思。”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恩,你也应该知道,到处在传一些闲言碎语。”
“比如说?”
“那个叫李牧炀的,他是你夫君?”
梅娘淡淡地点头道:“我既然这样说过,那就是事实。”
“花婆婆可是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对我们的事一清二楚,就是她让我勾引的人家。”
“这只是你一家之言,花婆婆死后便”老头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似乎无法开口。
梅娘冷笑道:“你想说死无对证了是吗,呵!你应该知道花婆婆特别去过一趟旗禹都吧,那很冒险,你们都劝阻过。”
老人回忆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般的道:“是的,因为讲武堂就在旗禹都,那时正是我们毁掉讲武堂的关键时期,若是她被姜恒达发现,便功亏一篑,毕竟曾是故人。”
“那是自然,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她怎么会亲自下场呢?”
老人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压低声音道:“什么特殊情况,可否告知呢?”
梅娘此时显得有些犹豫,眉头更加凝聚,目光低下去,看向已经看过很多遍的信纸,上面漆黑的字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空,包裹着梅娘的黯淡。
那件久往的事情令人心乱又痛苦。
她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地道:“若是我和盘托出,便不希望宁旭派中还有杂七杂八的废话!”
老者笑了,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梅娘抬头望向了门外,冬日的阳光很是遥远,像是田野放飞的风筝,牵着看不见的线向西飘去。梅娘淡淡道:“你还记得我将讲武堂的核心功法交给你时,你有多震惊吗?”
老人笑道:“确实,我实在想不到你是怎么能够拿到麒脉剑法的,原以为你撑死能偷得一些外门功法。”
“一开始我确实只偷到外门功法,讲武堂的内册浩如烟海,真是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能给花婆婆交差的法门,离开时却被讲武堂弟子发觉,差点抓住。”
老人奇道:“哦,连你也会被抓住?”随即顿时了然道:“想来也不会,以你的聪明才智,必然逃脱了。”
梅娘回忆着,眼神中焕发些许笑意道:“差点抓住我的便是那李牧炀,若不是我身上有泗香粉,恐怕也脱身不了,不过那厮的鼻子真是狗鼻子,居然能一直追到我的住处。”
“是吗,那他很优秀啊。”
梅娘笑意更加昂然道:“还算不错,只是,呵呵,到底是男人,经不住美人计的,我故意以美貌试他,果然令他全然忘记了东西南北,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老头点头道:“以你的姿色确实沉鱼落雁,自是很容易迷着男人的心。”
梅娘噎了一下,心底里深深一叹道:“是啊,很轻易呢。”
“马宪,你觉得她美吗?”李牧炀躺在讲武堂宿舍硬板床上,盯着窗外的天空如是说着。
马宪则嘻嘻一笑,摆头道:“美呀,我们当时都认为嫁给你算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李牧炀呸了一声,盯着马宪道:“你这头怕是一辈子也拱不到白菜,赌棍!”
马宪一边拱手,一边道:“得,得,你继续说吧,我可不想再听你骂我。”
李牧炀这才回过话来,缓缓道:“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家里突然多了个人”
“男人?!”
“你给我滚!还想不想听了?”
“呃,开玩笑,你继续。”
“有一个老婆婆自称是她的妈,坐在上座对我一通数落后,就带着婉儿走了。”
“你就让她走了?”
“自然不行啊,哪里舍得,我一个大男人就差跪下来恳求了,恨不得把肚子抛开,把心拿出来给她们看!”
马宪见李牧炀说的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牧炀将他的手往下一拍道:“要是有口酒便好了,唉,婉儿的心不知道是咋长的,真狠,不仅骗我她没家人,结果走的时候头也不回,那马车的帘子我是一直看到它消失在巷子口的,没有掀开一下,哪怕一下。”
马宪苦笑道:“如今你讲的就像是别人的事似的。”
“不然怎么办,抱着你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