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闵廿四率领前军三万人走水路全速前进,只用了一个昼夜便到了南昌城外四十里外的樵舍。他手下的前军由最具战斗力的精兵组成,其中多为骑兵。他令船队在樵舍靠岸,军士们也上岸歇息。
他也披挂上马,手持钢斧立在岸边,在清晨的阳光里督促着手下的士兵们上岸驻扎。
半个时辰不到,三万人马便有一半都已经上了岸。闵廿四下令道:“所有人不许歇息,上岸后立即排成方阵,准备与我直冲南昌!”
反军们虽然多是土匪出身,但操练多年,军纪也还算严明——上了岸的士兵们排成方阵,在一边等待着闵廿四新的将令。
闵廿四抬头看着樵舍两边的树林,叫道:“快点!加快速度!”
突然传来一声梆子响!树林两侧里杀出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吉安知府伍文定。他挥舞腰刀叫道:“将士们,给我冲!”
“啊?”闵廿四大惊失色,幸亏自己先前下达了布阵的命令,不然反军阵脚必定大乱。他回头见已经上岸的反军都整整齐齐地排成了方阵,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便举起钢斧吼道:“全军听我将令!正面迎击敌军!”
已经上岸的近两万反军听到将令,竟迎头向官军冲了上去!
官军只有不到一万人,伍文定见势不好,大叫道:“将士们,快撤!”
闵廿四见此情形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哈!弟兄们!别让他们跑了!给我冲上去,抓活的!”说罢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反军一见官军溃逃,又看见自己的将军如此兴奋,料定了这是一次必胜的战斗。近两万人一齐狂奔冲杀了过去。闵廿四挥舞着钢斧冲在最前面,他的骑兵紧紧跟在身后。
追了一会儿,两军竟一前一后进了一个山谷。忽然一声梆子响,伍文定的人马不再溃逃,而是转过身来。两侧山腰上又分别闪出两队人马。
“闵廿四!徐琏已经在此等待许久了!”一个身影在山腰上大声说道。
“坏了!中计矣!”闵廿四大惊道,“快退回去!”
山谷的入口也出现了一彪人马,为首的官员叫道:“某乃赣州知府邢珣!反贼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闵廿四知道自己在这山谷之中根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朝前冲杀,反倒有可能有一条生路。想到这儿,他挥斧叫道:“弟兄们!跟我向前冲!冲出去!”说罢,便催马向山谷深处冲杀过去。
闵廿四确实勇猛,他带着亲卫左冲右杀,竟冲到了山谷另一头的出口。
伍文定见状大叫道:“贼将休走!”说罢,便提腰刀拍马追了上去。
闵廿四见伍文定只身追了上来,便调转了马头,回身迎战。
伍文定虽然是个文官,但以前是行伍出身,再加上身材魁梧、臂力过人,与闵廿四交战数个回合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闵廿四的钢斧厚重,舞起来虎虎生风;伍文定的腰刀轻薄,战了十余回合后感到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伍知府莫慌!余恩来也!”
余恩身穿灰色战袍,头戴铁盔,胯下一匹乌黑色战马,手里挥舞着一把长戟,大喝一声朝闵廿四冲了过来,身后跟着另一队官兵。
闵廿四见到余恩带着更多的官军杀来,早已心虚不已,哪里敢迎战?他连忙卖了个破绽,调转马头逃离伍文定便继续向前突围。
闵廿四的做法无疑是最正确的。他的兵力虽多却被团团围在山谷里,如今所有人朝一个方向突围,虽说是折了近一半人马,但终于是冲出了山谷。
二
正午的艳阳当空高照。夏天的鄱阳湖水势正涨,即便浅水的地势水也颇深。水一深,受到天空的照映,湖面颜色便成了深沉的蓝色。王守仁背着手望着湖面,和众将官在鄱阳湖岸边等待着前线的消息。樵舍距离此处只有不到二十里,如果有战报,应该很快就可以送来。
王守仁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戴了一身的戎装,其他的文官也都是如此,武官更是全副武装。湖风吹动着官兵们手里的旗帜,发出猎猎响声;也吹动着他们头盔上的缨穗,红色的缨穗在强劲的湖风下狂乱地四下舞动着。
“报!”远方传来一声叫喊。众人看去,原来是一个斥候骑着快马正在飞奔而来。到了近前,斥候翻身下马拜道:“报大人!敌前军之中不到两万人已于樵舍登陆,已登陆的敌军中我军埋伏。我军歼敌一千,俘虏三千!”
王守仁问道:“那中埋伏的剩余敌军呢?”
“有部分逃散,另有部分突围。”斥候答道。
“那未登陆的敌军呢?”王守仁又问道。
“已退回船上,逃离樵舍,往鄱阳湖中而去。”斥候道。
“知道了,下去吧。”王守仁道,“传我将令,所有水军即刻登船,走水路开往黄家渡与我先锋会合。戴知府,你率陆军也火速赶往黄家渡。”
“遵命!”众将官得令便都下去了。
官军所有的战船一共有二百五十三艘,除了不到四十艘是各个府县原备的战船外,大部分都是由民船或者商船改造而成,虽然也配备了一些武器,但是明显尺寸要比特制的战船小很多,船体也没有那么坚固。
王守仁所乘坐的旗舰是由赣州调来的战船,在这些船只里算是最大的了,但和其他的船相比相差也不大。
当天晚上,官军的水师共三万人便抵达了黄家渡。伍文定、邢珣、徐琏和余恩率军在岸边迎官军登岸。
“诸位辛苦了!”王守仁下了船,对几人拱手道。
邢珣笑道:“全仗都堂神机妙算方能建功立业,怎敢言辛苦?”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